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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西有大河,曰亦列。
其西有城,曰虎司窝鲁朵,即西辽之都,附庸城数十。
又西数百里,有塔刺思城。
又西南四百余里,有苦盏城、八普城、可伞城、芭榄城。
苦盏多石榴,其大如拱,甘而差酸,凡三五枚绞汁盈盂,渴中之尤物也。
芭榄城边皆芭榄园,故以名。
其花如杏而微淡,叶如桃而差小。
冬季而花,夏盛而实。
八普城西瓜大者五十斤,长耳仅负二枚。
苦盏西北五百里,有讹打剌城,附庸城十数。
此城渠酋常杀命吏数人,商贾百数,尽掠其财货,西伐之举由此也。
讹打剌西千余里,有大城,曰寻思干。
寻思干者,西人云肥也。
以地土肥饶,故以名。
甚富庶,用金铜钱无孔郭。
环城数十里皆园林,飞渠走泉,方池圆沼,花木连延,诚为胜概。
瓜大者如马首。
谷无黍糯大豆。
盛夏无雨。
以葡萄酿酒。
有桑不能蚕。
皆服屈眗。
以白衣为吉,以青衣为丧服,故皆衣白。
寻思干西六七百里,有蒲华城。
土产更饶,城邑稍多。
寻思干乃谋速鲁蛮种落梭里檀所都,蒲华、苦盏、讹打剌城皆隶焉。
蒲华之西有大河,西入于海。
其西有五里犍城,梭里檀母后所居,富庶又盛于蒲华。
又西濒大河有班城,又西有砖城。
自此而西,直抵黑色印度城,亦有文字,与佛国字体声音不同,佛像甚多,不屠牛羊,但饮其乳。
土人不识雪。
岁二熟麦。
盛夏置锡器于沙中,寻即镕铄。
马粪堕地沸溢。
月光射人如夏日。
其南有大河,冷于冰雪,湍流猛峻,注于南海。
土多甘蔗,取其液酿酒熬糖。
印度西北有可弗义国,数千里皆平川,无复丘垤。
不立城邑,民多羊马。
以蜜为酿。
此国昼长夜促,羊膊熟,日已复出,正符唐史所载骨利干国事,但国名不同,岂非岁时久远,语音讹舛?
寻思干去中原几二万里,印度去寻思干又等,可弗义去印度亦等,虽萦迂曲折不为不远,不知几万里也。
《湛然居士集》有河中府诗十首。
寻思干城,西辽称河中府。
咏其风景云:
“开罇倾美酒,掷网得新鱼。
酿酒无输课,耕田不纳租。
避兵开邃穴,防水筑高台。
六月常无雨,三冬却有雷。
园林无尽处,花木不知名。
冲风磨旧麦,悬碓杵新粳(西人用风磨如南方水磨,舂则悬杵)。
春月花浑谢,冬天草又生。
每春忘旧闰,随月出新年。
强策浑心竹,难穿无眼钱。
食饭秤斤卖,金银用麦分。
黄橙调蜜煎,白饼糁糖霜。
救旱河为雨,无衣垅种羊。
”余尝阅《唐会要》有垅种羊,未之信,观此信有之。
公自注西人不计闰。
又《赠高善长》诗云:
“一住十余年,物我两相忘。
”
许献臣佥事说,益吉剌日不落,只一道黑气遮日。
煮羊膊熟,日又出也。
保定刘敬之往任断事官,亲见之。
此亦符唐史骨利干国事,但地名又不同,或有沿革。
观此则日月不出入乎地中,绕北极之下以为昼夜,信而有证。
刘梦得、苏子瞻皆有《罗浮夜半见日》诗,恐此山正与彼对,但不知相去几千万里也。
张橘轩先生,寓轩相公父也。
有《杂录》云,凤翔古雍州,秦穆公羽阳宫故基存焉。
其瓦有古篆“羽阳千岁”字,昔云中马胜公得之。
方仅数寸,贮以囊,虽兵革患难,至于饮食坐卧,未尝少离,其好古一至于此。
近有士人得一砚于湖南,上有此四字,持以问余。
举此告之,仍以宝刻丛章证之。
阴字在砚之左,字书奇古,非铜雀所能及。
屡见铜雀砚皆有阳字,纪建安十三年造。
尝闻其土著人瓦甚大,每片可为四砚,则平日所见皆伪也。
荆公诗亦尝辨之。
寓轩先生说,八作司见收星落石一块。
色白如玉,大如鹅卵。
上有篆字十余,不可识,印其文于书帙上。
余阅《笔谈》,“常州,治平元年,有声如雷,星大如月,再震而移,三震而坠。
久之,视其所,乃得一丸石,其大如拳,其色如铁。
”二石皆落星也,形同而色有黑白,何耶?
《易》,解最多,或以卜筮,或以性理,然其大疑大惑,多不可晓。
圣人之言,其语同则其说同。
“元亨利贞”,乾、坤、屯、随、临、革、无妄七卦辞也。
如何独以乾为四德,余卦则不然,辞同而说异。
圣人之意,恐不如此。
文言四德,是鲁穆姜释随卦辞。
欧阳公《童子问》反覆详尽,盖欲释学者之疑。
晦庵先生《易说》云:
“人自有合读底书。
某才见人说看《易》,便知他错了,未尝识那为学之序。
圣王崇《诗》《书》《礼》《乐》以造士,未尝言《易》,《易》自别是一个道理,不是教人底书。
某枉费许多年工夫。
说《易》者每引《连山》、《归藏》,不知其为伪书。
《隋史》:
刘炫聪明博学,牛宏购求天下遗书,炫伪造书百余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
录上送官,取赏而去。
后有人告之,经赦免死,坐除名。
《归藏》,《隋志·
易序》云汉初已亡。
按,晋《中经》有之,惟载卜筮,不似圣人之旨,取备殷易之阙。
观此又安知其非伪耶。
蔡季通已尝说《连山》《归藏》不传。
康节言:
“孟子著书未尝言《易》,其间易道存焉。
先儒谓:
“《学易》当于羲皇心地上驰聘,毋于周孔足迹下盘旋。
康节日:
“《春秋》者,孔子之刑书也。
”又曰:
“《春秋》者为君弱臣强而作,故谓之名分之书。
”“春王正月”,胡文定公谓:
“以夏时冠月,以周正纪事。
”晦庵以为不如此。
然宗之者众。
或谓皆寅正纪事,近世戴岷隐诸公皆是此说。
或以为无所谓例,无所谓褒贬,夫子据鲁史直笔而书,此说晦庵亦曾说了。
或以为《六经》所书皆寅正,平王东迁后,以子为正,鲁亦以子为春。
或以为正月非正月也,不书王无以知其为十一月。
未知孰是。
晦庵谓“某所以都不敢信诸家解,除非是得孔子还魂亲说出”。
左氏,晦庵以为楚人,项平庵以为魏人。
叶石林谓左氏鲁史臣之后,虽未必见当时孔子所约之言,而多知鲁事。
公谷则受学于孔门弟子者也。
创立凡例时,亦有及其事者,因其闻而得之也。
今经之目既不可见,而义又无显然以告后世者,千载之下,凭空文臆断,而议圣人深严精微之法,以必其合,可乎。
成公十七年,范文子自鄢陵克敌而还,使祝宗祈死,曰:
“君骄侈而克敌,是天益其疾,难将作矣。
使我速死,无及于难。
”范氏之福也,六月戊辰卒。
昭公二十五年,公孙于齐次于阳州,叔孙昭子自阚归,见平子,平子稽颡曰:
“苟使意如得改事君,所谓生死而肉骨也。
”昭子之齐,与公言平子有异志。
昭子耻于见欺,十月辛酉,使祝宗祈死,戊辰卒。
二子思免于患,见几而作,可谓勇矣。
皆卒于戊辰之日,异哉。
僖公十九年,宋襄公使邾文公用曾阝子于次睢之社。
司马子鱼曰:
“古者六畜不相为用,小事不用大牲,而况敢用人乎?
今一会而虐二国之君,又用诸淫昏之鬼,将以求霸,不亦难乎?
得死为幸。
”泓之战,伤股,而卒用之者,公谷谓叩其鼻以血社也。
左氏注:
“以人代牲。
”未知孰是。
《汴梁记》,睢水有袄神庙。
昭公十年,季平子伐莒,取更阝献俘,始用人于亳社。
臧武仲在齐闻之曰:
“周公其不飨鲁祭乎。
”其后果逐。
昭公十一年,楚灵王灭蔡,用隐太子于冈山。
申无宇曰:
“不祥。
五牲不相为用,况用诸侯乎。
”后于乾溪自缢。
左氏载息夫人事,为楚文王生堵敖及成王,犹未言。
故王维诗云: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胡曾云:
“感旧不言长掩泪,只缘翻恨有华容。
”杜牧云:
“细腰宫里露桃新,脉脉无言几度春。
”皆祖其说。
余谓息妫既为楚子生二子,衽席之间已非一夕,安得未言。
晋景公病,将食麦,张如厕,陷而卒。
国君病何必如厕,假令如厕,岂能遽陷而卒。
此皆文胜其实,良可发笑。
叔孙豹适齐,及庚宗,遇妇人,使私,为食而宿焉,生子曰竖牛。
朱温掠地宋亳,与逆旅妇人野合,而生友珪。
后二人为二子杀身破家。
二事却相类,余阅世似此者多,不能谨一时之独,适足贻千载之笑。
末三,盗贼,固不足责,而谓叔孙穆子为之乎。
《左氏》载《正考父鼎》铭云:
“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
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
”《庄子》云,“正考父一命而伛,再命而偻,三命而俯,循墙而走”。
《左氏》作“偻伛”,《庄子》作“伛偻”,其文颇顺。
林竹溪云,“伛”,背曲;
“偻”,腰曲。
昭公十七年冬,有星孛于大辰。
郑裨灶言于子产曰:
“宋卫陈郑将同日火,若我用瓘斝玉瓒,郑必不火。
”子产弗与。
明年夏五月壬午,宋卫陈郑皆火。
裨灶曰:
“不用吾言,郑又将火。
”郑人请之,子产曰:
“天道远,人道迩,灶焉知天道。
”遂不与。
郑不复火。
二十四年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梓慎曰:
“将水。
”昭子曰:
“将旱。
”秋八月旱。
梓慎之占有差,裨灶之言有不中。
前辈谓井田之法,如画棋局,有丘陵原隰,必不可行,遂谓井田不可行于后世。
襄公二十五年,楚蒍掩为司马,子木使庀赋,掩《书土田》有曰:
“度山林,鸠薮泽。
町原防,井衍沃。
”东莱先生曰:
“原防之间,其地不得方正如井田,则别为小顷町。
至衍沃平美之地,则用井田之法。
”先王之制,曷尝概之以棋局之画哉。
近观《石洞纪闻》有以:
“方里而井”,是一里画为一井。
古人所井者,只是中原平旷之地。
若地势高低处如何井得,想江南只用贡法,蒍掩之说偶忘之矣。
陈后山谓杜子民言大伾,今黎阳是也。
洚水,安阳河是也。
大陆,邢州巨鹿泊也。
九河者,分为支流。
逆河者,为潮水逆行。
余以《近世书解》考之,九河、逆河包沦入海,不可寻考。
又以今日观之,河自淮入海矣。
后山又谓瓠子在雷泽黄河故道,今名沙河,其西北犹有瓠冈。
《禹贡》三江余于《嘉定集》已尝言之。
中江为震泽害,傅同叔谓禹塞之,今东塌是也。
余谓使禹塞之,《书》必不曰“东为中江入于海,”必塞之于后世。
嘉定交代贡仲坚谓钱王塞之,其说有理。
王据两浙时,多兴水利。
《书》之百篇,倭国犹有本。
欧阳公《日本刀歌》云:
“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
令严不许传诸国,举世无人识古文。
”汤东涧跋曰,日本僧芿书。
朱文公言,闻外国《书》逸篇皆全。
其释孟子尽心一条,亦托外国本以备考。
今北峰之子行果为予言,芿来中国,见六经之本不同,既归,模其国中本,遣高弟僧护行,以送吴赵知旧。
中流失舟,芿以丧其弟子,误谓此书不当入中国,以致于此。
刘元城先生云:
“《书·
皋陶谟》‘无教逸欲有邦’,古本作‘亡敖逸欲有国。
’”引《汉书》为证。
又曰:
“六经中似此等甚多。
”郑夹漈著《书辨讹》、《诗辨妄》,二书详悉,有益学者。
但相承已久,不能遽改。
近年婺王鲁斋著《书疑》,长沙易公著《易举隅》,发明尤多,皆先儒之所未言,于以见学无止法。
“庭燎”,《诗传》云:
“大烛也。
”或引齐桓公“庭燎之百”,注者谓古制,未得而闻。
要以物百枚缠束之,用松苇竹,灌以脂膏焚之,烟焰灰烬,殊为不经,古制必不如是。
学校秋丁,尤非所宜,不若多设灯炬木烛为佳。
木烛高五尺,下有座,上用铁盘,燃以膏油。
若以松苇竹百枚缠束之,炬火也,非烛也。
又据《字书》“桦”字,以其皮卷之,裹松脂,燃以为烛,此却有理,胜缠竹苇矣。
齐地有虫,类蚯蚓。
大者人谓之巨白,善孽地以行。
孟子所谓“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孽字作擘),即蚯蚓之大者也。
故谓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见晁氏客语)
王滹南曰:
“圣人之意或不尽于言,亦不外乎言。
不尽于言而执其言以求之,宜其失之不及也;
不外乎言而离其言以求之,宜其伤于太过也。
《史记》初看,窃怪语多重复,事多夸诞。
及看子由《古史》,删除简当,固为奇特。
然称太史公为人浅近而不学,疏略而轻信,又怪其贬之太过。
况是时书籍未备,诸子杂行,有未暇详考。
其易编年而为纪传,其法一本子《书》,后世莫能易。
洪容斋云:
“《太史公书》若褒赞其高古简妙,殆是模写日星之光辉。
”多见其不知量,近年得滹南《经史辨惑》,论《史记》者十一卷,采摭之误若干,取舍不当若干,议论不当若干,姓名字语冗复若干,文势不接若干,重叠载事若干,指瑕摘疵,略不少恕。
且有迁之罪不容诛矣之辞。
吁,太史公初意,岂期如此。
可哀也已。
洪则专取其长,王则专攻其短,人之好恶不同。
及观晦庵先生《语类》云:
“司马迁才高识亦高,但粗率。
《史记》疑当时不曾删改脱稿。
”又谓“《史记》恐是个未成底文字,故纪载无次序,有疏阔不接续处。
”先生之说,察而恕矣。
又以众说质之本传其与任安书明说“凡百三十篇,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适会此祸”。
观此则为未脱稿明矣,责之者谅此可矣。
班固尝讥迁:
“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叙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
而羞贫贱。
”后世爱迁者以此论为不然,谓迁感当世,愤其身,有所激而言,非诚然也。
当武帝之世,表章儒术,罢黜百家,宜乎大治,而穷奢极侈,海内凋弊,不若文景尚黄老清静,天下饶给,所以先黄老而后六经。
武帝用法深刻,臣下当诛得以货免,迁遭李陵之祸,家贫无财自赎,交游莫救,卒陷腐刑。
其进奸雄者,叹无朱家之伦,不能脱己于祸;
其羞贫贱者,自伤以贫不能免刑。
故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
固不察其心而骤讥之,过矣。
《路史》秦皇氏注,《春秋命历》云:
“自开辟至获麟,二百二十七万六千岁,分为十纪。
”《乾凿度》及《春秋元命苞》皆云:
“二百七十六万七千年”。
《广雅》因之,均为诞妄。
夫二十九万一千八百四十岁,而及太素冥茎,此道之根本也。
尝举以问陈月观先生,云:
“康节《皇极经世书》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只是此数。
帝尧即位之年,甲辰已在午。
”又举以问一前辈,云:
“《路史》不足观,仅可糊壁。
”余闻之矍然,观其引援该博,无书不读;
且文字奇古,未易及也。
曾搏斋为作传,叙其“述作非止一书,博学如斯,古今有几”,此语甚失忠厚之意。
《皇王大纪》自人皇氏以后所叙世氏与《路史》不同。
其述作之法,本乎康节,以《易》、《书》、《诗》、《春秋》为据。
谓康节之数精极天地,必不妄以尧即位甲辰为准,用之以表时序事,庶可传信。
此书五峰先生成于绍兴辛酉;
《路史》,罗先生于乾道庚寅成。
范晔,泰之子也。
家世文学。
父祖易攵历,并有名前代。
泰能使王弘推让大权,晔乃助义康为逆,被诛。
籍其家,乐器服玩,并皆珍异;
妓妾不胜珠翠,其母则居止单陋,弟子冬无被,叔父单布衣。
至市临刑,家人悉至。
晔见妻则笑,见母呼泣而晔无言,见妓妾乃悲涕流连,是为不忠不孝之人。
后世乃读其《后汉书》安得大手笔重为修纂?
削其名可也。
昔文伯之丧,朋友诸臣未有出涕,内人皆行哭失声,其母以为必多旷于礼,据其床而不哭。
晔之诛不足以塞其罪。
《晋史》多幽冥鬼怪谬妄之言,取诸《幽冥录》、《搜神记》等书,不知诚有其事否乎?
《宋史》:
徐广年过八十,犹岁读《五经》一遍。
谢侨,胐之族,尝一朝乏食,其子启欲以班史质钱。
侨曰:
“宁饿死,岂可以此充食乎?
孙子曰:
“解杂乱纷纠者,不控拳。
”注曰:
“拳与絭同,攘臂绳也。
今胸袖手圈。
言解斗者当善以手解之,不可用絭也。
然下句已有救斗者不搏撠,上句恐别有意。
或如龚遂乱绳之说,与人斗者何暇先用袖圈。
然《史记》文意及注皆不同,“控拳”作“控搭”子由《古史》亦然。
先贤云:
“高祖其势可以守关,不放入项王。
然须放他入来者,有三事:
一是有未坑二十万秦子弟在外,恐内有父兄为变;
二是汉王父母妻子在楚;
三是有怀王。
”今考之史,项王坑降卒二十万于新安之后,方破关入秦,汉王已王汉中,出定三秦。
至彭城之战,父母妻子方在楚,入关时尚在沛。
怀王之说亦恐未然。
子婴降,诸将请诛之。
沛公曰:
“始怀王遣我,以能宽容,且杀降不祥”沛公重德于怀王何有嫌疑。
项王弑义帝,汉王为发丧,告诸侯伐楚。
三说甚失照管,因笔于此。
《前汉书》有《刑法志》无《兵志》,《后汉书》《刑法志》亦无。
《隋》、《晋书》俱有《刑法志》。
《唐书》有《兵志》,又有《刑法志》。
《通鉴》:
梁武帝天监十三年,用魏降人王足计,堰淮水灌寿阳。
调役夫及战士共二十万,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筑土,合积中流。
十四年四月,将成而复坏。
或言蛟龙能乘风雨破堰,其性恶铁,乃运铁数千万斤沈之,亦不能合。
又伐木为井干,填以巨石,加土其上。
缘淮百里内,木石无巨细皆尽。
十五年四月,堰成,长九里,下广一百四十丈,上广四十五丈,树以杞柳,军垒列居其上。
九月淮水暴涨,堰坏,其声如雷,闻三百里,沿淮城戍村落十余万口,皆漂入海。
初魏人甚患之,将攻堰,李平以为不假兵力,终当自坏,此达理之论也。
近年吉水周衡斋著《通鉴论断》,归咎于张豹之不修堰,平岂真有先见,不幸而言中。
余谓周公未尝至淮,不知淮流之险。
四渎者天所以节宣其气,人力岂能胜?
平真有所见也。
据《都梁志》云:
“水落时旧基皆出,广仅二十丈,长不过二里。
又自其处至浮山,尚二百余里。
浮山去寿阳四百里,不可得而灌。
”旧志所载亦因前史夸诞而述之,未可尽信。
《通鉴》,陈后主至德四年,吐谷浑可汗夸吕在位百年。
窃怪其在位之久。
以岁月考之,夸吕自梁武帝大同六年庚申立,至陈后主至德四年丙午,方得四十七年,其误明矣。
《纲目》、《本末》皆同,以讹相承,有误学者。
据《唐书》,吐谷浑自晋永嘉时有国,至龙朔三年吐蕃取其地,凡三百五十年乃绝。
然偏方裔夷,亲见晋、宋、齐、梁、陈、隋、唐七朝禅代,抑岂偶然?
又不可与十六僭伪同日而语也。
嬴秦转而吕政,并六国,称皇帝,十三年而社稷为墟。
典午转而牛氏,江东乃百余年。
盖始皇不仁,晋元帝犹贤乎彼。
曹操篡汉,子孙戕于司马氏。
司马氏骨肉自相屠戮,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
高齐宇文周亦如之。
隋文以诈取于周,炀帝弑父而纂,仅十三年身死人手,故曰“秦隋”。
汉末党事起。
袁闳筑土室而居,自牖纳饮食,潜身十八年而卒。
申屠蟠因树为屋,绝迹梁砀之间。
司马氏纂魏,范粲称疾不出,寝于所乘车,足不履地凡三十六年,寿八十四岁终于车中。
三子全身远害,志趣一同,善于避祸者也。
商鞅亡至关下,欲舍客舍。
舍人曰:
“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
”叹曰:
“为法之弊,一至此哉!
”刘毅为王镇恶所攻,夜投牛牧佛寺。
寺僧拒之曰:
“昔亡师容桓蔚,为刘卫军所杀,今实不敢容异人。
”毅叹曰:
“为法自弊,一至于此!
”二人智穷力尽,适相似也,可发千载一笑。
王斗对齐宣王曰:
“王爱民不如尺觳。
以尺觳为冠,不使左右便辟,必使工者,以其能也。
今王治齐,非左右便辟不使也,故曰:
‘不如爱尺觳。
’”宣王谢曰:
“寡人有罪。
”于是举士五人任官,齐国大治。
引喻亲切,其利博哉。
晋平公问于叔向曰:
“国家之患,孰为大?
”对曰:
“大臣重禄不极谏,小臣畏罪不敢言,下情不上通,此患之大者。
”公曰:
“善。
”于是下令曰:
“吾欲进善,有谒而不通者,罪至死。
班固傅司马相如事,杨诚斋辨明详切,非草草读书者比。
第以“赀”为“郎”,谓“输货而得仕”,与诸家解不同,未知孰是。
杨敞为丞相,霍光使田延年报敞废昌邑王事,敞惊惧,不知所言。
其妻谓敞曰:
“犹豫无决,先事诛矣。
”即从之。
令狐峘贬吉州,齐映为江西观察按部,峘轻映后进。
其妻曰:
“君以白头走小生前,不抹首属戎器迎之?
”映以为恨,奏其前过,贬衢州别驾。
吁,二公俱以妇言是用,而一得一失,有智愚存焉。
蔡义以明经给事大将军幕府,家贫步行,好事者相合为义买犊车乘之,后代杨敞为相。
胡建,天汉中守军正丞,贫无车马,步与走卒起居。
盛唐时仕于朝而无马者,官借之。
贾谊生遇明时,有天资,有学力,年十八为吴公客,二十余文帝召为博士。
年少气锐,是以绛灌等毁之。
及谪长沙,召为梁太傅,陈政事疏言皆验,汉廷诸臣无能及之,时二十五六也。
其死也,方三十三岁,文帝犹思其言。
使天假之年,必大有可观。
史臣谓其通达国体,虽古之伊管不能过。
后世可及之者,诸葛孔明而已,未出茅庐,三分天下,时方二十三岁。
后汉魏桓不肯仕,卿人勉之,曰:
“干禄求进,行其志也。
方今后宫千数,其可损乎?
左右权豪,其可去乎?
使桓生去而死还,于诸子何有哉?
《萧何传》不言律令,《李邕传》无一字及笔札,《五代·
刘昫传》不书修唐史。
墨允、墨智,乃伯夷、叔齐也。
越有君子军六千人。
石勒集衣冠人物,别为君子营。
姑蔑故城,即今之龙游县。
姑蔑墓在东华山偃王庙后,庆元间为人所发,其间古物充牣,随即灰散,惟数瓦缶不坏,水满其中,又并其埋铭碎而弃之。
惜哉!
衢人以其砖为砚。
韦昭注《国语》,谓“姑蔑,今之太湖”,非也。
巫山神女庙两庑碑文,皆言神助禹开峡有功,是以庙而祀之,极诋宋玉云雨之妄。
余谓与扬州后土韦郎事相似。
旧塑绿衣年少于旁,明道以其亵渎,遂撤去之。
不特此二事,月宫姬娥初无此说,诞妄始于《淮南子》,汉人从而传之,唐宋文人又从而诗之、歌之。
史先生《斆斋占毕》论之详矣。
陆机、云兄弟,托身于成都王颖。
叶石林《避暑录》云:
“当危乱之世,贪权喜功,虽欲苟全可乎。
”斯言是也。
谓卢志称其父祖名,机怒,亦称卢之父祖名以报,河桥之败,志因赞之,父子兄弟皆诛死。
余谓此说非也,使机当日无此语亦被祸,不思机乃亡国人。
至中原在贾谧二十四友之列,及诛谧,机亦有功,人得以议之。
伦将篡位,机在中书,九锡文禅诏亦与焉,减死徙边,遇赦而止。
晋室多故,机不识时,昧乱邦不居之戒,欲取功名图富贵,愚矣。
顾荣、戴若思等,劝其还吴,孙惠劝其让都督于王粹,皆不从。
机之祸其在此矣。
故志等得以害之。
其《豪士赋》有云:
“身危由于势过,而不知去势以求安;
祸积起于宠盛,而不知辞宠以招福”,适足以自道也,哀哉。
嵇、阮齐名,皆博学有文,然二人立身行已有相似者,有不同者。
康著《养生论》,颇言性情。
及观《绝交书》,如出二人。
处魏晋之际,不能晦迹韬光,而傲慢忤物;
又不能危行言逊,而非薄圣人,竟致杀身,哀哉!
籍诗云:
“宁与燕雀翔,不随黄鹄飞。
黄鹄游四海,中路将安归。
”刘后村云:
“非谓甘为燕雀,自伤其才大志旷,无所税驾。
以史观之,此是其全身远害之术。
而寓之诗,其放荡不检,则甚于康。
不罹于祸者,在《劝进表》也。
晋范坚迁尚书右丞,是时廷尉奏殿中帐吏邵广盗官幔三张,合布三十匹,当弃市。
二子宗云,乞没为官奴,赎父命。
尚书朱映议:
“天下人父无子者少,一事遂行,便成永制,恐死罪之刑,自此而弛。
”坚同映议。
时议者以广为钳徒,二子没入,足以惩艾。
使百姓知父子之道,圣朝有垂恩之仁,可特减广死刑,二子为官奴,不为永制。
坚驳之曰:
“淳朴浇散,刑辟乃作。
刑之者所以止刑,杀之者所以止杀,未有行小不忍,而轻易典刑者。
许宗等所乞,宥广之死,若有宗比不赎父者,岂得不摈绝人伦。
今云不为永制,臣以为王者之作,动关盛衰;
颦笑之间,尚慎所加。
况于国典可亏。
人之爱父,谁不如宗。
今既许之,将来诉者不以为例。
交兴怨讟。
此为施一恩于今,开万怨于后也。
”成帝从之,正广死刑。
《南史》崔慰祖,得父时假贳文疏曰:
“彼有自当见还,彼无吾何言哉。
”乃皆焚之。
姚兴遣尚书郎韦宗,使于傉檀。
与宗论六国纵横三家战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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