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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注:
「德,谓道德。
」以道德导民,如有人民不从政令者,则以礼整饬之。
如此,所得的效果,便是人民有耻且格。
释文引郑注:
「格,来也。
」来,是民心来归的意思。
人民以犯罪为耻,而且诚心来归,拥护政府。
何晏注:
「格,正也。
」人民有羞耻心,而且归于正。
此说亦可。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皇邢二疏皆说,此章是孔子隐圣同凡,劝人勤学。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有字,音义皆同又字。
古文句法,十有五,就是十又五,语体就是十五。
孔子说:
「我十五岁即志于学。
」毛诗传说:
「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依此解释,志就是心之所之,也就是一心趣向之意。
志于学,就是专心求学。
史记孔子世家说:
「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
」孔子在童年,即知求学。
此处孔子自述十五岁志于学,皇邢二疏皆据白虎通辟雍篇解释,十五是成童之岁,心志坚明,故自十五始志于学。
刘氏正义据白虎通说,十五岁是入大学之年,所学的是经术。
刘氏又据礼记大学篇所说,始于致知格物,终于治国平天下,皆是大学所学的经术。
「三十而立。
「立,谓所学经业成立也。
」刘氏正义:
「立,谓学立。
」自十五岁,志于学,至三十岁,所学已成立。
也就是学有根柢,有力,非外力所能摇动。
「四十而不惑。
」孔安国注,不惑,就是不疑惑。
程氏树德论语集释,引黄式三论语后案:
「立,必先不惑,而言不惑于立之后者,何也。
夫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
立,守经也。
不惑,达权也。
」不惑,遇事可以行权,无可,无不可。
立,则是:
可即可,不可即不可。
不知权变之道。
所以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五十而知天命。
」天命,就是天的命令。
如刘氏正义引汉书董仲舒传对策曰:
「天令之谓命。
」刘氏正义说:
「知天命者,知己为天所命,非虚生也。
盖夫子当衰周之时,贤圣不作久矣。
及年至五十,得易学之,知其有得,而自谦言无大过。
则天之所以生己,所以命己,与己之不负乎天。
故以知天命自任。
命者,立之于己,而受之于天,圣人所不敢辞也。
」孔子学易,乃知天命。
吾人虽闻天命,未必能知,须先信赖圣言,以求知之。
「六十而耳顺。
」郑康成注:
「耳顺,闻其言,而知微旨也。
「但闻其言,即解微旨,是所闻不逆于耳,故曰耳顺也。
」皇疏又引李充说:
「心与耳相从,故曰耳顺也。
」顺字,说文:
「理也,从页川。
」段注以为,自人之头顶至脚踵,如河川流通,至为通顺。
顺之而后,始见天理,始着条理。
由此可知,耳顺就是耳的功能已经通顺自己以及他人的心理,故能闻他人之言,即知他人的心意。
此是耳闻无碍之境。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从心的从字,作顺从讲。
矩是端正方形的工具,说文作巨,引申为法度之义。
孔子至七十岁时,顺从心之所欲而不踰越法度。
顺心而为,自然合法,也就是动念不离乎道。
程氏树德论语集释,引明儒顾宪成讲义说:
「这章书,是夫子一生年谱,亦是千古作圣妙诀。
」顾氏以为,孔子自十五志于学,至四十而不惑,是修境。
五十知天命,是悟境。
六十耳顺,至七十从心,是证境。
顾氏此说,大有道理。
孟懿子问孝。
无违。
樊迟御,子告之曰:
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
樊迟曰:
何谓也?
生,事之以礼;
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据孔安国注,孟懿子,是鲁国大夫,姓仲孙,名何忌。
懿,是他的谥号。
鲁国出自桓公的三大公族,即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
这三家都是鲁国的权臣,愈到后来,权势愈重,违礼乱政亦愈甚。
孟懿子就是孟孙氏的后代。
他的父亲是孟僖子仲孙貜。
春秋昭公七年,左氏传说,孟僖子将死,召其家臣,遗嘱何忌从孔子学礼。
是知懿子在孔门有弟子名分。
但弟子传里没有懿子,论语此章之注,只说懿子是鲁大夫,不说是孔子弟子。
据刘氏正义说,孔子仕鲁,命堕三家不合制度的都城,独有懿子梗命,以致圣人政化不行。
弟子传不列其名,此注亦不云弟子,当为此故。
「孟懿子问孝。
」孔子答复:
「无违。
」诸弟子问孝,孔子答复,因人而异。
此以「无违」答复懿子,是教懿子,不违其父教其学礼之意。
不违父教学礼,就是孝道。
「樊迟御。
」樊迟是孔子弟子,名须,为孔子御车。
孔子告诉樊迟说,孟孙向我问孝,我答复他「无违。
」孟孙,就是孟懿子。
据郑康成注,孔子惟恐孟孙不了解无违之意,所以告诉樊迟,以便转为孟懿子解释。
「樊迟曰,何谓也。
」樊迟亦不了解无违何意,故问孔子「何谓也。
」孔子就以生事葬祭三句解释其意义。
「生事之以礼。
」父母生存时,为子者以礼事奉父母。
如邢疏引礼记曲礼所说「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
」之属。
事奉父母的衣食住等,一切皆合礼制。
「死葬之以礼。
」父母去世时,以礼办理丧葬之事。
如棺椁墓地等,都要合乎礼制。
「祭之以礼。
」丧毕则祭。
邢疏谓春秋祭祀以时思之。
祭祀时所用的祭品,皆有礼制。
「孟孙三家,僭滥违礼,故孔子以每事须礼为答也。
」生事,死葬,祭祀,皆能以礼,便是尽孝。
孟孙、叔孙、季孙,三家皆违礼,所以孔子教懿子无违。
孟武伯问孝。
父母唯其疾之忧。
马注,孟武伯是孟懿子之长子,名彘,武是谥号。
孟武伯问为孝之道。
孔子答复,父母唯其疾之忧。
唯其的其字,是指子而言。
子事父母,不能使父母为子忧愁。
唯子有疾病时,父母忧之。
其余一切不能使父母忧。
集解,马融曰:
「言孝子不妄为非,唯有疾病,然后父母忧之耳。
子游问孝。
今之孝者,是谓能养。
至于犬马,皆能有养;
不敬,何以别乎。
孔安国注:
「子游,弟子,姓言,名偃。
」子游问行孝之道。
孔子答复他说:
「今之孝者,是谓能养。
」此意是说,「今之行孝者,唯说能养。
」例如以饮食养父母。
是谓的「是」字,王引之经传释词作祇字讲,邢疏作唯字讲。
能养父母,这就是孝吗。
孔子语气一转,便说:
「至于犬马皆能有养。
」能养,何只为人子者,至于犬马皆能以其体力服事主人。
如犬能守夜,马能代劳,这也是能养。
「至于」二字,据刘淇助字辨略,是两事相及之意。
「不敬何以别乎。
」犬马虽然皆能有养,但不知敬。
唯人能够知礼,知礼则能敬。
如果人子只能养父母,而不能恭敬父母,这与犬马有何分别呢。
犬马能养,古注有两种解释。
一是包咸注:
「犬以守御,马以代劳,皆养人者。
」此以犬马比喻人子。
此说可采。
一是集解另举一说:
「人之所养,乃至于犬马,不敬,则无以别。
孟子曰,食而不爱,豕交之也。
爱而不敬,兽畜之也。
」此以犬马比喻父母。
所举孟子语,在尽心篇。
朱子集注唯采此说。
他说:
「言人畜犬马皆能有以养之。
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
」刘氏正义以为:
「以犬马喻父母,于义难通,自昔儒者多讥之。
」以上两说之外,后儒尚有其它解说,不再列举。
今列表解,以明喻子之说:
孝者,指人子而言。
犬马、与孝者对称。
人子能养父母,犬马能养主人。
由这两个能字看来,显然是以犬马比喻人子。
专说能养,则人兽没有分别。
不敬何以别乎。
敬与不敬,是人兽之别。
子夏问孝。
色难。
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子夏问行孝之道。
「色难。
」色,是颜色。
难,是不容易。
以饮食养父母,不算是难事。
唯以和颜悦色侍奉父母,才是难得。
一个孝子,与父母相处时,心中自然和顺欣悦,形之于外,便是和颜悦色。
此色是孝心的表现,能养父母之心,所以是难。
孔子说了「色难」之后,即举事例说明。
「有事,弟子服其劳。
有酒食,先生馔。
曾是以为孝乎。
」马融注:
「先生,谓父兄也。
馔,饮食之也。
」马注称父兄为先生,后儒多不从。
兹依通常解释,称呼老师为先生。
孔子举例说。
老师有事,弟子代劳。
有酒、有食,弟子奉请老师饮之食之。
弟子事师如此,如果人子事亲,也是如此,乃是以为孝乎。
礼记檀弓篇记载,事亲与事师,皆须奉养与服勤,但丧礼有分别。
师去世时,弟子心丧三年,不须穿丧服。
平时事师虽然与事亲要同等的奉养服勤,但事师着重于尊敬,事父母则着重于亲子之情,须有和颜悦色,所以只拿事师之道来事父母,不足以为孝。
此章「色难」之义,昔儒解释甚繁。
古注约有两种解释。
一是包咸说:
「色难者,谓承顺父母颜色,乃为难也。
」此以色指父母的颜色。
一是诗经邶风凯风篇,孔颖达正义引论语此章郑注说:
「和颜悦色,是为难也。
」此以色指为人子的颜色。
程氏集释按语:
「色难,包注与郑注异。
然下服劳奉养,皆就人子言之。
则色当为人子之色。
郑注义为长。
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
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
回也不愚。
「回,弟子,姓颜,名回,字子渊,鲁人也。
」孔子说:
「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
」孔子与颜回谈话,谈了一整天。
颜回「不违,如愚。
」不违就是毫无阻碍之意。
孔子讲,颜回听,顺畅无碍。
颜回只在听,不问一句话,好像愚人。
「不违者,无所怪问,于孔子之言,默而识之,如愚。
「退而省其私。
亦足以发。
」前说「如愚。
」实非真愚。
所以孔子又说,回退出之后,我省察他私与二三弟子言谈,亦足以发挥所闻的义理。
回也,其实不愚。
「察其退还,与二三子说绎道义,发明大体,知其不愚。
皇疏说:
「诸弟子不解,故时或谘问。
而颜回默识,故不问。
不问,如愚者之不能问也。
」诸弟子中或有认为,颜子不问,是愚者不能问。
所以孔子赞美颜回不愚。
颜子默而识之,寡言笃行,正是他人当学之处。
所以孔子说颜回不违如愚。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
人焉廋哉。
学而篇: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如何知人,此章视观察三句经文就是知人的方法。
春秋隐公五年谷梁传:
「常事曰视,非常曰观。
」尔雅释诂:
「察,审也。
「视、观、察,以浅深次第为义。
「视其所以。
」以,何晏集解作用字讲。
皇侃解释:
「即日所行用之事。
」即日就是当日,近在眼前。
即日之事,就是谷梁传解释的日用寻常的事情。
视其所以,就是看此人平常所作之事。
这是从近处看。
只看眼前之事,尚不足以了解此人。
「观其所由。
」集解:
「由,经也。
言观其所经从。
」皇疏之意,从来所经历之事。
刘氏正义:
「所由,是前日所行事。
」依谷梁传说,即是观非常之事。
这也可以说,从远处看此人如何办事。
亦即由过去的特别事迹,进一步认识此人。
「察其所安。
」就前述所视所观之事而言,详察其办完事情之后,他的表情如何,以明其本意。
「安,谓意气归向之也。
「安者,意之所止也。
」潘维城论语古注集笺说:
「行善而安之,则善日进。
有过而安之,则恶日积。
「视,直视也。
观,广瞻也。
察,沈吟用心忖度之也。
即日所用易见,故云视。
而从来经历处,此即为难,故言观。
情性所安,最为深隐,故云察也。
「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廋,是隐藏之义。
孔安国注,作匿字讲。
知人很难,但用以上的方法,即由其人各种事迹去观察,便能知道他是何种人,是君子,是小人,皆能显然,他何能隐匿其实情。
「焉,安也。
廋,匿也。
言用上三法,以观验彼人之德行,则在理必尽。
故彼人安得藏匿其情耶。
再言之者,深明人情不可隐也。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温,就是温习。
皇侃疏说:
「故,谓所学已得之事。
新,谓实时所学新得者。
」例如读书,已经读过的书,再加读诵思维,古人叫做温书,也就是温故。
尚未读过的书,现在研读,以求了解书中所载的事理,即是知新。
温故知新,随时吸收新知,而又研究已得之学。
如此好学,可以为人师。
又如朱子说:
「故者,旧所闻。
新者,今所得。
言学能时习旧闻,而每有所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
」此说是由温故而发明新义。
亦可采取。
君子不器。
包咸注:
「器者,各周于用。
至于君子,无所不施。
」器是器具,一器一用。
皇疏以「舟车殊功」比喻器的用途。
舟行于水,车行于陆,各限其用。
君子不器者,君子之学,不像器具那样限于一种功用。
而是有大事时,即作大事,有小事时,即作小事。
凡有利于大众之事,皆可为之。
无论大小事,皆是尽心尽力而为。
是以君子求学,不以一器自限,而须博学多闻。
虽然博学多闻,犹不以器自许,而志于形器以上的道。
有道便是君子儒.
子贡问君子。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贡问,如何为君子。
孔子答: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此意是说,君子先其言而行,行之而后,其言从之。
「从之」的意思,就是言从其行。
如此,言行相符,即是君子。
朱子集注:
「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之于未言之前。
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
刘氏正义引大戴礼曾子制言篇:
「君子先行后言。
」又立事篇:
「君子微言而笃行之,行必先人,言必后人。
」程氏集释引沈括梦溪笔谈,以及郝敬论语详解,主张以「先行」读作一句,以「其言而后从之」读作一句。
但依朱子集注所引周氏解释,即照旧读「先行其言」自无不可。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此章所说的君子小人,是就品德而言。
君子是有德之人,小人是无德之人。
周比二字,古注或作公私讲,或作义利讲,或作普遍与偏党讲。
今依公私讲法。
公就是周,私就是比。
君子办事,为公,而不为私。
平时修养,亦是去其私心,存其公心。
此即周而不比。
小人办事,为私,而不为公。
无事时,心中所想的,也是有私无公。
此即比而不周。
公是公平正直,私则与此相反。
分辨君子与小人,即在公私二字。
此章古注,孔安国说:
「忠信为周,阿党为比。
「周是博遍之法,故谓为忠信。
比是亲狎之法,故谓为阿党。
」皇疏又引孙绰说:
「理备故称周,无私故不比。
」邢疏说,孔注忠信为周,是国语鲁语之文。
刘氏正义引吕氏春秋达郁篇注:
「阿,曲媚也。
」刘氏说:
「阿党与忠信相反,正君子小人性情之异。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学而不思则罔。
」学是学习。
皇疏说是学旧文,其意就是读圣人书。
思是研究。
包咸说为寻思。
罔,包注为「罔然」,皇疏另一解释,即是「诬罔」。
依包氏说,读书而不寻思书中的义理,则罔然无所得。
依皇疏说,读圣人书,而不精思其义,以致行用乖僻,此是诬罔圣人之道。
罔字之义,包注就学者方面解释,皇疏就圣人方面解释,罔字实有这两方面意义,可以合讲。
「思而不学则殆。
」何晏注:
「不学而思,终卒不得,徒使人精神疲殆。
「殆与怠同。
」何注之意,不读书,只凭自己思索,终无所得,徒使人精神疲怠而已。
「不习其事,故危而不安。
」王念孙读书杂志,引史记扁鹊传里「拙者疑殆」说:
「此殆字,非危殆之殆。
殆亦疑也。
古人自有复语耳。
」王氏又引公羊传襄公四年何休注:
「殆,疑也。
」因而指出论语为政篇思而不学则殆的「殆」字,亦作疑字讲。
其意是说,思而不学,「无所依据,则疑而不决也。
」王氏之子王引之,在其经义述闻里,亦以殆作疑讲。
「思而不学,则事无征验,疑不能定也。
」依王氏说,殆作疑字讲,甚合经义。
「罔」义。
包曰:
罔然无所得。
皇侃:
罔、诬罔也。
诬罔圣人之道也。
包皇各就一方言,实有关于两方,可合而言之。
【按】「殆」义。
何曰疲怠。
朱曰危而不安。
王念孙引公羊传何休注,殆、疑也。
又引史记仓公等传,殆均作疑解。
【按】此处殆字,依王所引,其义较长。
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攻,治也。
古人谓读书为攻书,即学习之义。
何晏集解:
「攻,治也。
善道有统,故殊途而同归。
异端,不同归者也。
」例如学礼学乐,是殊途。
但皆归于善道,是为同归。
又,圣人讲中道。
如中庸记载,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
孔子亦是讲中道。
攻乎异端即是偏执一端,或不能执两用中,则皆有害。
「攻」义。
何晏、皇侃皆曰治也,谓学为治。
范曰:
攻、专治也,故治木玉金石之工曰攻。
集说攻击也。
【按】治与击大异,须视解文而采。
「异端」义。
集解:
善道有统,殊途同归,异端不同归者。
皇侃注,异端、杂书也,杂谓诸子百家。
公羊传注:
他技、奇巧异端也。
礼记大学注:
他技、异端之技也。
论语后录:
异端即他技,谓小道也。
戴东原集:
端、头也,凡事有两头谓之异端。
言业精于专,兼攻两头,则为害耳。
朱子集注,宋程子曰:
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
【按】自范氏谓异端非圣人之道,如杨、墨是也。
程、朱遂以佛为异端,而改论语以前之解。
以后纷诤甚繁矣。
学者宜详读集释后段「发明」及「按语」,可得以简要结论。
由,诲女知之乎。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孔子弟子,姓仲,名由,字子路。
诲女,就是教汝。
是知也,即:
是智也。
其余知字皆作知道讲。
孔子呼子路之名曰:
我教汝者,汝能知道乎。
汝知则说为知,汝不知则说为不知,此是有智者也。
孔子教子路之知,不作知识讲,而是自心本有之知,是为真知。
此须经过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方能发出。
子张学干禄。
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
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
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子张学干禄。
」子张是孔子的弟子。
学干禄,就是学求从事政治之意。
郑康成注:
「弟子,姓颛孙,名师,字子张。
干,求也。
禄,禄位也。
」「子曰」以下,是孔子教子张求禄之道。
「多闻阙疑。
」邢疏,多闻就是博学。
学无止境,虽然博学,仍有不能完全了解之事,此即是疑。
有疑可以存而不论,不可妄加论断,是为阙疑。
刘氏正义阙作空字讲。
阙疑就是存疑之意。
「慎言其余,则寡尤。
」包咸注:
「尤,过也。
其余不疑,犹慎言之,则少过。
」慎言,是说言语要恰到好处,不可多说,多则不免有失。
「多见阙殆。
」包注:
「殆,危也。
」此危字有不安之意。
王引之经义述闻:
「殆犹疑也。
谓所见之事若可疑,则阙而不敢行也。
」虽然多见,尚有危疑不安于心之事,亦须阙而不行,是为阙殆。
「慎行其余,则寡悔。
」其余,指无疑惑之事,亦须中道而行,恰到好处,无过无不及,是为慎行。
如此则少后悔。
「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言语少过失,行事少后悔,禄位即在其中。
即可办政事。
郑注:
「言行如此,虽不得禄,亦同得禄之道。
」刘氏正义引礼记王制篇「司马辨论官材」之文,以为古时有乡举里选之法,故寡尤寡悔即是得禄之道。
刘氏说:
「当春秋时,废选举之务,世卿持禄,贤者隐处,多不在位。
故郑以寡尤寡悔有不得禄,而与古时得禄之道相同。
明学者干禄当不失其道。
其得之不得,则有命矣。
孟子云,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
亦言古选举正法。
哀公问曰:
何为则民服。
孔子对曰:
举直错诸枉,则民服。
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哀公,鲁君。
问孔子:
何所为之,则民始服耶?
当时三家执政已久,哀公颇不得意,故有此问。
孔子对以举错之道。
「错,置也。
举正直之人用之,废置邪枉之人,则民服其上。
」谓举用正直为公之人,舍置曲枉自私之人,民受其利,乃服。
若举用曲枉,舍置正直,民受其害,不服。
鲁国此时,三家专横,即是举枉错诸直,故民不服。
此为通义。
古注又一义,错诸之诸字,乃「之于」二字之合音字。
如王应麟困学纪闻,引孙季和之说,以及刘氏正义等,以为举直者而置之于枉者之上,民所以服。
举枉者而置之于直者之上,民所以不服。
此义仍用小人,惟当置于下位,受制于在上之君子,不得为恶,民不被害,亦服。
此义较优。
刘氏正义以此与夫子尊贤容众之德相合。
季康子问:
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
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肥,谥康。
鲁卿三家,世袭专政,民心不服。
康子乃问孔子,如何使民对上恭敬尽忠,以及劝勉为善。
以劝的以字,古注作与字讲。
孔子答曰,君以庄严面临民众,则能使民敬君。
君以孝道教民,并能以慈待民,则能使民尽忠。
君能举用善人,而又教化不能之人,则民自能相劝而善。
邢疏说,当时季氏专执国政,犹如国君。
故孔子之答,皆以人君之事言之。
孝慈则忠句,各解纷纭。
黄氏后案曰:
「孝慈则忠」。
诸家说甚费解,式三谓「孝」当作「(音教)」,谓引导之使人可仿效也。
【按】黄氏所云,本句可通,但与全文不贯,且他本罕见,姑备一说。
孝经云:
「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细审季康子之三问,皆在使民;
而使者在君,从乃在民。
君能庄临,而民自敬。
教民以孝,民始孝亲;
中则忠君,如子孝父矣。
然君必以慈临之,如亲慈子,故曰:
「孝慈则忠」;
否则犬马路人,草芥寇雠矣。
举彼善者,教他不善者,民自相观而善;
是不劝之劝。
此章三答,有直接,有双用,有旁通,言与文,婉转入微。
(犬马草芥二句,引自孟子离娄篇: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引文略为变更,以便解说而已。
)
或谓孔子曰:
子奚不为政。
书云:
「孝乎惟孝,友于兄弟。
」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或人问孔子,子何不为政。
「或人以为,居位乃是为政。
」孔子引书经解答。
」此二句出于古文尚书君陈篇,今文学家说是逸书文。
汉石经「孝乎」作「孝于」。
惠栋九经古义,谓后儒据君陈篇改于为乎。
乎于古通用。
此二句朱子集注读:
「孝乎,惟孝友于兄弟。
」今从古读,至惟孝为一句。
孝乎,赞美孝道。
惟孝,再加赞美。
友于兄弟,包注:
「善于兄弟。
」施于有政三句,各注考据,皆是孔子语。
「施于有政。
「施,行也。
所行有政道。
」此意是说,施行孝友,即有为政之道。
「是亦为政。
」是,指施行孝友而言。
行此孝友二者,亦是为政。
「奚其为为政。
「何用为官位乃是为政乎。
」孔子答意,虽然不在官位,只要在家施行孝友,亦是为政。
孝友是为政之本,除此之外,何事算是为政,故云: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为人必须有信用。
人而无信,可乎,不知其可也。
刘氏正义引郑注:
「不知其可者,言不可行也。
」以下说比喻。
无輗,无軏,必不能行。
人而无信,亦必不能行。
「大车,牛车。
小车,驷马车。
」据郑注及说文,大小车皆有辕,以为牛马引车之用。
辕端接一横木,此横木在大车名为鬲,在小车名为衡。
辕端与横木相接处,各凿圆孔相对,以金属物贯穿之,使辕端与横木能活动自如。
此金属贯穿物,大车称为輗,小车称为軏,是大小车行动之关键。
说文段注引戴东原说:
「大车鬲以驾牛,小车衡以驾马。
其关键则名輗軏。
辕所以引车,必施輗軏然后行。
信之在人,亦交接相持之关键。
故孔子以輗軏喻信。
」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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