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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夹矸,就是上下煤层里夹着一层石头。
比如馅饼,里面夹的不是肉馅,而是骨头。
这样的煤壁相当难刨,每刨一下,虎口和膀子都会震得发麻。
柿子拣
软的捏,窑工们退缩着,不愿在这样的场子刨煤。
工头正犹豫不知把这块难啃的骨头给哪个倒霉蛋啃,冯河山已不声不响地走到前头,把镐头劈在石头上了。
每次都是这样,哪里有淋水,哪里压力大,哪里冒了顶,都是冯河山上。
工头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孙成的采煤场子冒顶了,灰白的碎矸石流得呼呼的,一会儿就流了一大堆,整个掌子面被很有质量的粉尘所充塞,荡得人睁不开眼,噎得人喘不过气。
孙成喊着冒顶了,冒顶了,夹着屁股跑了出来。
别的窑工也赶紧往安全地带跑。
谁不怕被活埋呢?
要知道掌子面离地表好几百米,上面的东西多着呢,有煤有石头,有沙子有泥,还有水,小小的掌子面,说填满容易得很。
工头朝孙成屁股上踢了一脚,你怎么搞的!
孙成说,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顶板要屙屎,我也没办法!
工头说,顶板要屙屎,你不会事先把它的屁股门子塞住吗?
去吧,你把顶板屙的屎吃了吧!
孙成说他塞不住顶板的屁股门子。
这时有个窑工小声嘀咕了一句,说怎么没见冯河山出来呢。
一句话提醒了工头,别是冒顶把冯河山埋住了吧?
他马上转向掌子面大声喊:
“冯河山,冯河山,你在哪里?
”一边喊,一边紧急地向掌子面里摇晃矿灯。
冯河山答应了,也交流信号似的向掌子面外头摇了两下矿灯。
因粉尘像最浓的雾一样浓,矿灯的灯光显得很微弱。
你怎么样?
没事吧?
没事儿。
果然,掌子面传出镐头刨在矸石上的声响。
人家冯河山屁事儿没有,就你们他妈的怕死!
工头用矿灯往孙成脸上一指,命孙成跟他一块儿进去。
上面的碎矸石还在冒落,只是不那么汹涌了,呼啦一阵,呼啦又一阵。
工头探着脑袋,侧仰着脸,用矿灯往空顶处照照,见上面黑洞洞的,有一人多深。
如果不
把这个黑洞补上,就有继续冒顶的可能,窑工们就不敢进掌子面采煤。
窑主对他们实行的是计件工资制,他们挖一车煤,窑主给他们一车煤的钱,他们要是什么都挖
不出来,不但得不到钱,还得往外赔饭钱。
工头让孙成想办法把黑洞补上。
孙成往后退,说他不敢。
工头说,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填进漏洞里去!
冯河山过来了,他说我上去补吧。
工头说,你不用管了,我就让孙成这个王八犊子上,不能什么难活儿都让你干。
孙成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冯河山开始蹬着煤壁往一架两根柱子支着的横梁上攀。
工头问,老弟,你行吗?
我试试吧!
孙成说,河山,危险哪!
冯河山说没事儿。
他心里明白,他这条命早就不是他的了,等于是他逃命逃出来的,他活一天,就赚一天。
别人认为危险的地方,他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相反,
越是别人认为危险的地方,他越觉得安全。
同样的道理,外出打工的人都认为小煤窑不安全,而对他来说,小煤窑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两脚叉开,站在横梁上,让下
面的人给他递荆笆。
他接过荆笆,一块一块塞进头顶上的空洞里。
荆笆塞得差不多了,他在荆笆下面打了一个十字梁,用一根支柱顶在十字梁的交叉点上。
在往空洞
里塞荆笆之际,上面又冒落过一阵矸石,没头没脑地打在冯河山身上。
倘是别人,定会从横梁上跳下。
冯河山没有跳,他一声不吭,只低下头,把胶壳帽和脖子里的
碎矸石抖搂一下,继续往洞子里塞荆笆。
当冯河山制止住冒顶从上面下来时,工头差点抱住了他,说,冯老弟,你真不简单,要是在大矿,你准能当上劳动模范。
别的窑工也说,劳动模范算个啥,冯师傅比劳动模范还劳动模范。
孙成的看法与别人不大一样,他说,河山,你不能这样,万一你出点啥事,我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孙成说着,眼里有点水里吧唧的。
冯河山笑笑,没有说话。
有一个窑工对孙成说,你要是过意不去,可以让你妹子跟冯河山干一盘嘛!
孙成的妹子孙丽梅就在窑上做饭,窑工们天天都能看见孙丽梅。
往常,有窑工跟孙成开这样的玩笑,孙成是要骂人的,这天孙成没有生气骂人。
下班出了窑口,窑工们满眼一亮,以为太阳还没落呢。
再一瞅,原来下雪了,大雪还在下着,满天满地都是雪光。
他们都有些惊喜,说哎呀下雪了。
有人仰着脸,任大朵子雪花在脸上落了一会儿,然后抒情似的啊着,说真他妈的凉。
孙成把冯河山的衣袖轻轻拉了一下,让冯河山跟他一块儿到他家去。
孙成是坐地户,他家住在离窑口不远处的一个屯子里。
孙成说,走,咱哥儿俩喝壶热酒去。
冯河山说谢谢,谢谢,你知道,我不会喝酒。
一个大老爷们儿,谁不会喝两口儿?
不会喝,少喝点,只当陪你哥我喝,行了吧?
我真的不会喝,你啥时候见我沾过酒?
我说你这人咋这么磨叽呢,好歹我比你大几岁,你怎么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呢?
冯河山把地上的雪踩了踩,一踩一个脚窝,积雪几乎把他的脚面子埋住了。
他说,雪下这么大,今天就不去了,真的,对不起。
你走的时候也小心点儿。
孙成说,请你喝酒不是目的,我还要跟你说点事儿呢。
有啥事儿?
说吧。
雪地里哪是说事儿的地方。
那就改天再说吧。
冯河山向窑工宿舍走去。
孙成跟着冯河山走了一会儿,拐到一处背风背雪的地方,招手让冯河山过去,小声问冯河山,你看我妹妹怎么样?
冯河山笑了笑,问孙成是什么意思。
你先说对我妹妹的印象怎么样。
挺好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知你看出来没有,我妹妹对你有点意思。
她回家说过好几回了,说窑上这么多人,她就看着你这人不错。
没等孙成说完,冯河山就要走,说,开玩笑,开玩笑!
孙成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哇!
我告诉你,我可是在跟你说正经事,一点都不是开玩笑。
哪有拿自己的妹妹跟别人开玩笑的!
冯河山还是说开玩笑,挣脱孙成跑走了。
有孙成的话在前,冯河山去食堂打饭时,就只看着笼里的馒头,不敢抬眼看孙丽梅。
其实他每天打饭时都低着眉,不敢看孙丽梅的眼睛。
他不完全是羞怯,主要
是怕别人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心底的秘密。
那团秘密坚硬而清晰,有着非命的性质,连他自己都不敢正视。
不光是对孙丽梅,工头、窑主,只要有人跟他打交道或跟
他说话,他不知不觉就把眼睛耷下来。
他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是胆小、木讷、老实。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谁。
他不看孙丽梅,孙丽梅装作也不看他,孙丽梅拿起一个热
馒头,不往他端着的碗里放,而是往他手脖子上放。
他把碗往后退退,孙丽梅把馒头往前追追,还是往他端着碗的手脖子上放,他哎着哎着,孙丽梅就松了手,亏得
他赶紧把馒头挤在胸前,才没有掉在地上。
孙丽梅窃喜了一下,遂正色道,看着点儿,你这人怎么回事?
冯河山还是没看孙丽梅,端着饭碗到宿舍里吃去了。
不少窑工喜欢在食堂里吃饭,食堂里有煤火,暖和,还可以随时看看孙丽梅。
孙丽梅胸前也有两个馒头,是很好看的。
然而,冯河山从不在食堂里吃饭。
大雪还在下着,冯河山吃过饭,用被子蒙上头就睡了。
他听见矿车从窑底把煤拉出来,并听见矿车里的煤倾倒在煤堆上的声音。
他仿佛看见,那些煤刚倒出时还冒着热气,不一会儿,落雪就把煤盖住了,热气也变成了冰。
第二天下窑前,有人通知冯河山,让他到窑主的办公室去一趟。
冯河山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不好,他的事可能发了,不然的话,窑主点名要他去干什么。
他想
到了逃跑,可是大雪封山,他往哪里逃呢?
他要是一逃,只能增加人家对他的怀疑。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到窑主办公室去了。
他把窑主叫矿长,问矿长您
找我,就把眼低下了。
他低下眼,不等于闭上眼,他的眼睛还能看到窑主的一段小腿和脚,通过窑主的小腿和脚,他正警惕地观察窑主的动静。
窑主的脚小动一下,
他心里就大动一下。
窑主的脚不动,他心里动得更厉害。
不动往往是一种预备动作,正是攻击的前奏。
还好,窑主没有拿下他,窑主说话的口气也很温和。
窑主提到
他昨天在窑下控制冒顶的事,夸他干得不错。
冯河山这才稍稍有些放松,他使用干过好事的人常说的一句套话,说那是他应该做的。
窑主说,我看你小子行,是个踏踏实实干事的人。
我要提拔你,让你当采煤队的副队长,怎么样?
窑主把各个班的工头叫成队长,副工头就是副队长。
冯河山又紧张起来,连说,不行不行。
他知道,当了副队长,就有可能会参加一些会议,一参加会议,见到生人的机会就多一些,而多见一个生人,对他来说就多一分危险。
窑主说,当副队长是好事嘛,你就不用包场子干活了,只监督他们干就行了,遇到安全上的问题你可以帮他们处理一下。
这样的好事别人想干我还不让他干呢,你小子不要犯傻。
冯河山说出的理由是,他不会说话,又怕得罪人,只能干点笨活儿,下点苦力。
他说,矿长,谢谢您!
您让我当副队长,说明您看得起我。
您只要看得起我,我就知足了。
说着说着,不知触动了心底深处哪根细弦,他差点掉下泪来。
春天到来时,下班后的窑工在宿舍里不大躺得住。
从小煤窑所在的山沟往上走,四五里之外就是一座国营大矿,小窑的窑工们愿意到大矿上走走。
大矿本身并没
什么可看的,无非是井架高一些,煤堆大一些。
可大矿外面有一个相当丰富的综合交易市场,市场上五花八门,五光十色,应有尽有。
卖盆卖花,卖菜卖瓜,卖鞋卖
袜,卖鸡卖鸭,猪肚羊杂,大鱼小虾,美容美发,洗脚刮痧,连南方一些酿酒和造小磨香油的作坊也搬到这里来了,市场上弥漫着浓浓的酒香和油香。
窑工们花几个
小钱,就可以把新酿出的一锅头和二锅头尝一尝。
喝得面色微酡,他们随便撩开一块黑布帘子,钻进录像放映厅里去了。
封闭很好的放映厅是学习的场所,也是分泌
的场所,他们看得口干舌燥,学到不少东西,也分泌出不少东西。
如果看录像还不过瘾,等待他们的还有好去处。
从大矿返回小煤窑时,要路过一个小村庄,村庄里
的房子都是青砖细瓦的瓦房。
因地下面的煤掏空了,地基下沉,不少房子有了裂缝。
房子里的主人搬走了,一些路边店却开了起来。
都便宜得很,一次花上十块钱或
五块钱,就可以乐一乐。
不去市场也不进“鸡窝”的只有冯河山一个,每天出了窑,他只在宿舍里呆着。
不知有多少工友跟他讲过外面的热闹,并拉他出去享受,他总能找出拒绝的理
由,就是不出去。
他每天三件事:
吃饭,睡觉,下窑。
有时睡不着,他也会把同宿舍的工友从市场上买回的杂志和小报看一看。
他挑着看的多是一些案例。
每看一个
案例,他都会联想到自己,心锤子会悬得高高的,乱颤悠一气。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别看案例了,可一见到新的案例,他还是要看,他像是有些管不住自己。
他担心
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某个案例中的主角。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量推迟当主角的时间。
也有人认为冯河山是小抠儿,只知道挣钱,不肯花钱。
冯河山在这个小煤窑已干了两年多,连过大年都没有回过老家,他已攒下了一些钱。
有一件事让大家改变
了对冯河山的看法。
一个窑工的母亲生病了,动手术需要一笔钱,他跟好几个人借,人家都说没有钱,不借给他。
那些人撺掇他找冯河山去借。
他们估计,冯河山也
不会借给他。
把钱借给人家开刀,想要回来是最难的。
不料冯河山痛快得很,借钱的窑工一说给母亲看病,冯河山二话没说,立刻就答应了。
冯河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当初他母亲生病时,要是能借到钱,他说什么也不会起那样的念头,冒那么大的险。
那时,他搭帮老乡的装修队,在京城打工搞家庭装修。
秋天,在给一户人家装修时,发现这家很富有,家里装修得很豪华。
装修完成后,这家的女主人却对装修
质量横挑鼻子竖挑眼,推三托四,不按时付工钱。
这时,他母亲生病了,家里急着用钱。
因装修队的人都没有钱,他跟谁都借不到。
情急之下,他脑子一热,决定熟
门熟路地到他们刚装修过的人家偷钱。
他知道,这家的男主人在深圳办公司,极少回家。
这家的女主人在一家报社上班,白天一般也不回家。
万一被邻居看见,他就
说回来搞返修。
在他撬开门进入室内正翻箱倒柜找钱时,女主人回家来了。
女主人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冲上阳台,大声喊抓小偷儿,抓坏蛋。
他头一蒙,知
道自己完了,偷钱不成,被人抓住还得蹲监狱。
他不想束手就擒,就进行了一番挣扎。
他挣扎的办法,是去捂人家的嘴,并用胳膊锁住人家的脖子,把人家往室内
拖。
女主人嘴里呜呜啦啦,还是要喊,并说,我认识你,你跑不了啦。
他进而掐住人家用以发声的喉咙,一股劲把人家掐得翻了白眼。
他本来不姓冯,姓马。
闹出人
命后,他就毁了身份证,化成现在的名字,日夜兼程,跑到黑龙江东部的深山区里来了。
他以前在别的地方下过煤窑,知道小煤窑经常出事,对窑工的需求量很大,
只要有一把子力气,又不怕吃苦,在窑上找点活儿干不是很难。
他来到这里后,窑主果然对他的身份没怎么审查,就把他留下了。
孙成让冯河山说实话,他妹妹孙丽梅到底哪点儿不好。
冯河山说,我从来没说过你妹妹不好。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谈?
叫我怎么说呢?
你只管说,你把原因说出来,我对我妹妹也好有个交代。
你不知道,丽梅回家对我没鼻子没脸的,好像我没跟你提过这事一样。
我算是知道了,姑娘大了,就得给她找婆家,让她嫁人。
她一天不嫁出去,全家人都得看她的脸子。
冯河山说,要说原因很简单,我也是替你妹妹着想,窑上这活儿你也知道,命在细麻绳上拴着,万一我有个好歹,你妹妹不是活遭罪嘛!
你说这不能算理由,也不能说服我,怎么,做窑的就不娶老婆了?
就该断子绝孙?
干什么都不能说没危险,这得看命大命小。
你看我,都下了七八年窑了,没缺胳膊没少腿,我还是我。
你在这里也干了两年多了,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嘛!
冯河山当然不能说出真实的原因,他还年轻,还想活着。
他之所以选择煤窑作为藏身之地,是煤窑给他一种入地的感觉,非人间的感觉,他一钻入地下,办案的
人就找不到他了。
当然,他也想娶老婆,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一结婚等于从地下浮到地面,等于回到了人间,离危险就近了。
还有,他始终保持着高度警觉,
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准备逃跑。
倘是娶了老婆,老婆有可能会拴住他的脚。
他跟孙成说,等等再说吧,我还要听听我父母的意见。
我原来没打算在外面结婚,不知道父母同意不同意我在外面结婚。
孙成说,那你赶快给家里写封信吧。
你们老家没电话吗?
打个电话不是很快嘛!
不知道,我没打过电话。
你跟我妹妹要张照片,寄回去给你父母看看。
冯河山说,不用。
他不可能给家里写信。
他说他的老家在山东,实际上是在安徽。
他能够想像,拿铐子的人到他家去过好多次了,并把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发动起来。
他要是给家
里写信,等于自我暴露,人家循着信的踪迹,会很快扑到窑上来。
所以自从他逃到这里,就跟家里断了音信。
他时时想起母亲,他没给母亲寄钱,不知母亲的病治好
没有,是否还活在世上。
每想至此,他都欲哭无泪,十分揪心。
家里的人当然也会想他,他一点消息都不给家里,父母大概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在半夜里,他常常瞪
大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的,我已经死了,连骨头都沤烂了,你们谁都别挂念我。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冯河山越是不能答应娶孙丽梅,孙丽梅越认定冯河山是她理想中的男人。
后来孙丽梅有些急了,冯河山再去打饭时,她使劲往冯河山碗里扣肉不算,还大声质问冯河山,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冯河山被质问得愣怔着,说没有呀。
什么没有,你看不起人!
我是看不起我自己。
你就是看不起人!
孙丽梅搬出了窑主,让窑主给她当媒人。
窑主也是当地人,拐弯抹角,孙丽梅把窑主叫表舅。
孙丽梅说,表舅,冯河山那小子看不起人,别让他在这儿干了,让他滚蛋。
窑主知道孙丽梅的心思,说,让他滚蛋容易,你干吗?
你这个臭丫头。
窑主拿出老板和长辈的口气,布置任务似的对冯河山说,小冯,你把丽梅娶了吧,这丫头不错,配得上你。
冯河山不敢得罪窑主,窑主一发话,他只好应承下来。
结了婚,冯河山对孙丽梅非常爱惜,甚至爱惜到感恩的程度。
每天晚上,他都把孙丽梅紧紧地搂在怀里,抓住孙丽梅,他像是抓到了新的救命稻草。
每次亲热过
后,他都是叹气,发感慨,说,丽梅,你太好了,你怎么这么好呢!
我在这里举目无亲,你是我惟一的亲人哪。
说亲人还不够,你简直就是我的恩人啊!
孙丽梅说,既然知道我好,为啥老拖着不早点娶我?
你这个坏蛋!
冯河山对坏蛋的说法有些敏感,走神儿一下子走得很远,走到曾在报社上班的那个女人身上去了。
孙丽梅问他为啥不说话了。
他回过神儿说,其实我早就想娶你,我是怕万一在窑下出点啥事,对不起你。
孙丽梅说,你要是嫌下窑危险,咱就不在窑上干了。
俺这儿地多,种上两片地,打的粮食就够咱吃的了。
冯河山说,我还是在窑上干吧,今后多注意点儿安全就是了。
冯河山还是常做梦。
他的噩梦几乎是一个模式,都是梦见公安人员拿着枪追捕他。
而他不管藏在刺棵子里,藏在芦苇塘的水里,还是藏在茅房的粪池子里,拿枪
的人总能发现他。
一旦觉得快被人发现了,他就拼命逃跑,遇山爬山,遇河跳水,看见盖房用的脚手架,他也往上攀。
可他每次都跑不快,腿沉得像是绑了铁块子,
地面上像是到处都装有吸铁石,他手扒脚蹬,每跑一步都累得呼哧大喘,费老劲了。
在梦中,他被人指称为杀人犯,追他的人喊着,截住那个杀人犯,他吃不准自己
是不是真的杀过人,只觉得一旦被人家捉住就完蛋了,就得吃一颗枪子。
所以他恐惧得要命,不禁发出了哀鸣。
把他从噩梦中解救出来的是孙丽梅。
孙丽梅一听到他在梦里折腾就赶紧拍他,晃他,把他叫醒,河山,河山,你怎么啦?
是不是做梦了?
快醒醒!
他承认是做了一个梦。
孙丽梅让他讲讲,做的是什么梦。
他心中还大跳不止,却装作睡眼目蒙目龙,讲得也轻描淡写,说梦见有一只狗在追他。
孙丽梅要他不要怕,说巧了,我就是属狗的,追你的就是我。
追追你怕什么,我又不咬你。
冯河山把孙丽梅搂得更紧些,说活着真好。
孙丽梅听不出他话后面的话,说傻子,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他说是的,人一辈子不要强求什么,只要活着就够了。
有了儿子之后,冯河山对儿子的要求也不高,既不要求儿子将来读大学、做官,也不希求儿子将来挣大钱,只要儿子有吃有穿、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了。
就这样过了七八年,掐死过人的冯河山没有被公安机关发现。
这年春节前,附近那个国有大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一下子炸死了一百多口人。
一个矿出事,全省
的煤矿都受到牵连,都要停产整顿。
上面的人对小煤窑进行拉网式的安全检查,除了对不符合安全生产条件的煤窑要求限期整改,还要求没有身份证的外来务工人员
必须限期补办。
说来冯河山还是有了侥幸心理,他心想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许公安机关早忘记了对他的追踪。
再说,他的面貌已不是原来的年轻面貌,就算有人拿
着他以前的照片找他,和现在的他也不一定能对上号。
他哪里知道,他的照片是上了在逃嫌疑犯通缉网的,公安人员拿着他要办身份证的照片和网上的照片一对,就把他认出来了。
他的真实姓名叫马玉可。
公安人员逮捕马玉可时,孙丽梅把丈夫护在身后,说,你们弄错了,肯定弄错了,我们孩子他爸是有名的好人,老实人,他成天连门口都不出,能犯什么事?
为首的公安人员面貌并不凶,好像还笑了笑说,他不出门口,是因为他心里有鬼。
他犯什么事,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孙丽梅转向丈夫,你到底犯什么事了?
!
马玉可突然冲妻子跪下了,哭喊着说,丽梅,我对不起你呀,我不该瞒着你呀,我死!
我死!
他在地上摔开了头,把头摔得嘭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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