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生命形态多样性的审美启示.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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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生命形态多样牲的审美启示

文学与新闻学员2004博胡明权

宗白华先生曾在《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一文中说“中国人的宇宙概念本与庐舍有关。

'宇’是屋宇，'宙'是由'宇'中出入往来.中国古代农人的农舍就是他的世界.他们从屋宇得到空间观念。

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击壤歌），由宇中出入而得到时间观念.空间、时间合成他的宇宙而安顿着他的生活。

”31从这种宇宙与屋舍的关联中，我们可以感受出中国先民们生存着的世界中那种充满生命气息的活力和境界。

而且在《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一文中则说道：

“庄子是具有艺术天才的哲学家，对艺术境界的阐发最为精妙."32同时认为在庄子的世界就如同在歌德的艺术中一样“生命在他就是宇宙真际二33本文就是基于宗先生这样一种对庄子之生命世界充分展示之基础上，对《庄子》生命世界的整体性和生命形态的丰富性做出进一步的说明，并从生命结构和生命形态的不同层面和不同角度，做出的关于现代审美活动几个问题的思考和研究.

一、《庄子〉生命世界的整体品格

牟宗三认为以儒学为中心的中国哲学是以“生命”为中心展开的：

***34****进而指出“希腊哲学是重知解的，中国哲学则是重实践的”，特别是中国哲学“从德行实践的态度出发，是以自己的生命本身为对象，决不是如希腊哲人之从以自己生命以外的自然物为对象，因此能对生命完全正视.这里所说的生命，不是生物学研究的自然生命（NaturalLife）,而是道德实践的生命。

其实这里就实践的意义上说，儒学可能具有特有的中心地位：

但如果就生命形态来说，毫无疑问，儒家对生命的重视，无论在深度或者广度方面，都难以超越或者等同道家，尤其是作为道家经典之一的《庄子》.

尽管“中国儒家、道家都在找寻一条路，让每个人活着，活的很安稳，活的很庄严，很真实。

庄严是儒家，真实是道家.所以庄子是把老子的“道”重新落实在人的生命人格里面。

庄子从来没有孤立的、概念式的去讲一个'道'；他只讲天人、至人、神人、真人、圣人，所有的道，内在人于（疑为于人一引者）的生命本身，做一种全幅整体的展现.”36特别是《庄子》的生命世界，基本上可以说是沿着生命与心智之关系的调理这样一条主轴展开的.”《庄子》的生命形态，不仅不同于生物学上以细胞分子结构为基础的生命概念，不同于医学上以机/肌体为基础的生命概念，也不同于儒学中以伦理实践为基础的生命概念。

相对而论，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形态在种类界线上较为明显，而《庄子》的生命形态非常关注于突破物种的藩篱，进而强调生命形态的通融与一体：

医学意义上的生命通常以生与死标举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庄子》的生命形态总是将生与死分别看作是同一大化流行过程中的不同环节与形态：

通常所谓自然科学各相关学科的生命概念是对象性的；而儒学中作为实践形态的生命概念，尽管具有特有的主体性特征，勇还是受到对象性的限制，而且无法突破现实性的限制。

《庄子》的生命形态，既超越了对象性的分离状态，超越着现世结构之有限性，又完完全全以现实活动为基础，以整体形态显现为“道体”与“体道”之统一.31《美学漫步》，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89页.

《美学漫步）,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65页.

33《美学漫步〉，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68页.

M《中国哲学的特质），台北，台湾学生书局，民国83年再版，7页.

《中国哲学的特质》.台北，台湾学生书局，民国83年再版，15-16页,

王邦雄《中国哲学论集》，台北，台湾学生书局，民国72年版，201页.

参见唐君毅《中国哲学原论叛道篇》，卷一，台北，台湾学生书局，民国75年版，403页.

M清参见牟宗三《中国哲学的特质》，台北，台湾学生书局，民国83年再版本，5页.牟说：

“用一句最具概括性的话来说,

就是中国哲学特重'主体性'（Subjectivity）与'内在道德性'（Innennorality）."这里的中国哲学主要以儒学为中心.

这里所谓“道体”抻或者“体道”*39 •道体”Wt念一般认为是“道之本体，亦即道之自然也。

参见严灵峰《老庄子研究），台北，台湾中华书局，民68年版，50页.

40 “体道”概念源出于《庄子.知北游,：

“夫体道者，天下之君子所系焉.今于道，秋豪之端万分未得处一焉，而犹知藏其狂言而死，又况夫体道者乎？

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论者，谓之冥.冥，所以谕道，而非道也本文基于生命若态与自然道体的通融与同一，所以在费体形态上看，体道与道体在形态上也具有通融与同一的品格结构，但在具体形态上各自的运作趋势不同.

41《二十二子，，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5页.

42《二十二子,，上海古18出版社，1986年版，3页.

45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181页.

44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198页.

45王邦雄《中国哲学论集》，台北，台湾学生书局，民国72年版，86页.

*王邦雄《中国哲学论集》，台北，台湾学生书局，民国72年版，97页.

第327页共337页

4142*4445*本身都内在包含着对形而下与形而上的超越。

也就说“道体”或者“体道”作为生命形态的统一体时，不仅内在包含、通融了主体与对象、形而下与形而上的生命活动之内在构成的各个方面或者各个部分、生命活动之变化发展的过程，而且也包含着生命活动之各个环节形态和各个变化发展阶段.相对说，《庄子》的“道体”既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1以及“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统一体；又是既具有充分自适性和创生性同时也能载生载死的统一体.《大宗师》就说得很清楚：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大地，白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猪韦氏得之，以挈天地；伏裁氏得之，以袭气母；维斗得之，终古不忒；日月得之，终古不息；堪坏得之，以袭昆仑；冯毫得之，以游大川；肩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厥顼得之，以处玄宫；禺强得之，立乎北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东维，琦箕尾，而比于列."

又说：

夫大块，或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这也就是说，《庄子》的“道体”实际上是一个天人相交相通，互融同一的整体世界.

从天人之际来看，《庄子》的“道体”与“体道”实际上是同一种整体状况的生命形态；当趋向于天的维度时，多言“道体”，而趋于人之维度时，则为“体道”.不过所谓趋于人之维度的“体道”，作为生命形态，其整体品格不仅在于与“道体”具有同一的存在形态方面，更在于“体道”的整体形态实际上承担着将“道体”层层落实向现实人生种种具体活动境域的方方面面。

正如有的研究者指出的那样，“生命境界的扩展提升、与生命价值的充实开发，才是庄子哲学的大心胸与真精神之所在可见《庄子》生命形态之整体品格，不仅体现着“道体”与“体道”之形态共存与统一；也体现出，在“体道”形态之现实结构的变化发展中，生命场域、生命活动与生命境界各个方面的统一.而且《庄子》还告述我们，这样的统一关系，又忌是可以或者总是在，随着生命活动的具体实现过程而不断深入和发展。

而这种深入发展，也逐步运化出一种由天向人、再向自我主体的现实取向。

所以，“庄子的哲学，就其内七篇的思想看来，在在皆显发其挺立自我，涵容万化，通贯天人的生命精神，由小而大由大而化，是自我的超拔提升：

离形去知真君明照，是物我的同体肯定；有真人而后又真知，是天人的契合为一.在自我昂扬，物我感通，与天人为一的向外推广与往上翻越中，开展了人之生命的自由无限。

”“

二、《庄子〉生命形态的多样性

与前述“道体”之整体品格与“体道”之具体形态相适应，《庄子》生命形态之统一品格本身就内在包含着自身的丰富活动形态。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庄子》生命世界的现实基础就是其相适应的生命形态的丰富多样.从整体存在形态上说，生命形态的丰富性与多样性，实际上就是作为整体生命世界之“道体”之具体内容之承担者.就具体发展过程来说，这些相适应的丰富多样的生命形态，不仅相对“体道”既具有支撑和展现之功能，更具有境域体征和具体实现的直接品格。

或者，就《庄子》的生命世界而言，所谓整体品格，所谓“道体”与“体道”的种种关系和具体内容，不仅要通过其相适应的生命形态的丰富

■2006全国博士生学术论坛一中国生物多样性”论文集

多样的品格来实现彼此的转换，还必须在相适应的具体环节形态才能一一落实和充分实现。

在大体上明白了《庄子》生命形态多样性之意义之后，我们便可以进一步审视这里都有一些什么样的多样形态.

下面我们分别为两个大类来谈论.一类直接从《庄子》中的一些段落直接做出说明，一类做一些综合性的简要论述.

先看第一类•

1、 进化论意义上的生命形态

《至乐》说：

种有几，得水则为继，得水土之际则为姓蜻之衣，生于陵屯则为畋舄，陵舄得郁栖则为乌足.

乌足之根为蛛蟾，其叶为胡蝶.胡蝶胥也化而为虫，生于灶下，其状若脱，共名为蜂虬姓撤千

日为鸟，其名为干余骨.干余骨之沫为斯弥，斯弥为食醯.颐辂生乎食醯，黄祝生乎九猷，督芮生乎腐媾.羊奚比乎不笋，久竹生青宁，青宁生程，程生马，马生人，人又反入于机.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

按照胡适、李约瑟等人的看法，并结合本文的讨论，我们可以将就称之为进化论意义上的生命形态。

胡适早在1917＜科学》第3卷第】期《庄子的进化论》中说《庄子》的“这种议论与近世的生物进化论相同”。

“李约瑟也认为''非常接近进化论的论述姆有人更进一步认为这里显示出了一种“力求打破物种的界限,在描述生物界的变化时，力求寻出各种物之间相互转变的链条，得出了物种变异和联结的思想••••••在这一链条中，一种生物变为另一种，基本上是想象的二”不过就是从这样一种想象性的生命链条上，我们可以看到一种生命形态之整体品格与多样形态的统一.

2、 超越人生历程的生命形态

这里有两个例子.一是《至乐》说到庄子眼见空偶催，再梦见空偶髅的故事；再一是《人间世》中匠石日见株社树，再夜梦株社的故事。

在一般所谓生死两界的生命形态，非生活界的生命形态，无论空偶髅还是核社树，似乎都比活生生的人具有更高的智慧，也比人间世享有着更高级的快乐.

《人间世》说；

匠石之齐，至于曲辕，见栋社树.其大，萩数千牛，黎之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

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极.

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

“白吾执斧斤以随夫子，未堂见材如此箕美也.先生不肯观，

行不辍，何邪？

"

曰：

“已矣,勿言之矣！

散木也，以为舟则沈，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

则液桶，以为柱则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也

匠石归，标社见梦.曰：

“汝将恶乎比予哉？

若将比予于文木邪？

夫粗梨橘柚，果蔬之属，实熟则剥，圳则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天，白捂击于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无所可用久矣，几死，乃今得之，为于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

且也，若与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

而几死之散人，又恶知散木？

"匠石觉而诊其替.

弟子曰：

“趣取无用，则为社，何邪？

"

曰：

“密！

若无言！

彼亦直寄肴，以为不知巳者诟厉也.不为社者，且几有葛乎！

且也彼其所保与众异，而以义誉之，不亦远乎？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460页.

**转引自《十家论庄），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8页.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二卷.（中译本）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