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女孩的最后两年夜里头痛到撞墙Word文档下载推荐.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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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会跟李军明说:
“爸爸,我给你洗衣服,你去看电视,学学爷爷的样子享福”。
改变发生在2016年9月,高三开学不到一周的时候。
“今天来不来学校?
”李军明接到了女儿的电话,上来就是这么没有头绪的一句,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
李军明觉得不对劲,放下电话就往学校跑,看到李依依时,她正在那打哆嗦,“眼睛里都是血丝,嘴唇干得掉了一层皮”。
李军明问女儿怎么了,李依依只是说:
“爸爸,我想回家”。
李军明说,他随后到隔壁心理辅导室询问情况,但心理辅导老师告诉他:
“你问你女儿去,她愿意跟你说就会说的,她不愿意说,我能说啥?
我也不知道”。
李军明又找到了班主任吴永厚,“他说好着呢,我说如果有啥事你及时跟我讲讲,他说没啥事啊,我说是不是孩子在学校犯啥纪律问题了,他说你问你女儿去,然后就不再跟我说话了”。
那一天,李军明始终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把她带回家。
晚上,他能感觉到李依依睡得并不安宁,一直在床上翻来翻去。
9月8日,李军明第一次带女儿到庆阳市中医医院,每个科室都查不出毛病,最后到了心理科。
女儿一出来就拉着李军明的胳膊要回家,不让他见大夫。
也是在那天,李军明被告知,女儿可能是得了抑郁症。
看病折腾了几回,李依依尝试向父亲吐露心事:
“爸爸,我跟你说个事情,你一定不要生气,不要离开我。
”李军明答应了,李依依终于肯向他讲出自己的心事,那是9月5日,她在就读的庆阳六中,被自己的班主任猥亵了。
那一晚的经过,与李依依后来手写的那份“控诉状”基本一致。
2016年9月5日下午,李依依因为胃疼回到公寓楼休息。
当天晚上8点多,学校突然停电了,约半个小时后,班主任吴永厚进来坐在李依依的床边。
在询问其病情时,他抱住了李依依,亲她的脸、嘴巴、咬耳朵、摸她的后背……后来,另一名老师将李依依带出了屋子,第二天,李依依找到学校心理辅导室讲述了自己的遭遇,李依依表示,不想再看见班主任吴永厚。
此后,学校一名段姓主任在未经李依依同意下,将班主任叫来给她道歉,“吴永厚进来的那一刻,我就觉得痛苦不堪”。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李依依回到班里,“可我实在不想看见他,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觉得受不了了,在几天后给父亲打了那通电话。
李依依跳楼的位置抑郁与自杀李依依讲出了自己的心结,但她的情绪依旧不见好转。
李军明继续带着女儿四处看病。
2016年9月,李依依被庆阳市中医医院诊断为抑郁症;
到2017年6月,她被北京安定医院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附属栏填的是依旧是“抑郁症状”。
李军明不知道抑郁症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能按照大夫的要求,24小时陪着女儿不敢放松,有时候女儿在学校,他会躲在女儿的窗外偷偷往里看。
可是令他担惊受怕的事还是接二连三发生,他先是发现,女儿偷偷把床单撕了。
后来一次在老家,他打电话女儿不接,就去找,看到女儿蹲在一个悬崖边上,他远远的望着女儿不敢喊也不敢靠近。
李军明打过去电话,一振铃,李依依发现父亲从身后过来了,转过来喊“你先别过来!
”。
“你说我怕不怕,我作为家长再傻也知道她心里在斗争着呢”,李军明说,这样的事情前后发生了十多次。
2016年的国庆节、中秋节放假,李军明带李依依回老家,8日早晨,临返城时李军明去女儿房间找她,他看到孩子躺在在床上“已经迷迷糊糊的”,一看床头柜上有包药品被打开了。
随后,李依依被送到人民医院抢救。
李军明说,女儿这样吞药的经历有过三次,“抢救都是在当地人民医院”。
12月,女儿吞食大量药片被学校发现,接到电话后的李军明赶往医院,听到醒过来的奕奕问自己:
“爸爸你救我干啥,我实在难受啊”。
女儿随后又说:
“我上了十几年学,现在拿起书却看不懂了”。
这也是让他心急如焚的事,出事前女儿成绩不错,高二最后一次统考是班上第七名,女儿的理想是将来在大学里读新闻传播类专业,老师也认为她有希望考上二本。
结果刚上了高三就出事了。
事发后的两年里,李军明带着女儿跑西安、上海、北京看病。
同时,也在不断和庆阳六中进行交涉,他还把解开女儿“心结”的希望寄托在学校身上,“我感觉小孩需要的是啥,当事人(吴永厚)还在学校里面跟没事人一样,学校觉得她小题大做”。
从2016年9月到2017年7月,李军明往学校跑了不下200次,从政教处老师到副校长再到校长,学校的领导他见了一圈,“到最后把门一堵,把我推出来了”。
从北京看病回来,他见发短信得不到回复,又去找了教育局。
根据事后庆阳教育局对媒体的回复,在事发近一年后,2017年7月23日,教育局已对吴永厚做出过行政处分:
由技术7级降为技术8级并调离岗位。
“不让上讲台,不让接触学生了。
”2017年过完春节之后,李军明又先后去找了派出所、刑警队。
在解释为何最初事发时没有报警,他说知道女儿被猥亵后,赶紧问了熟人,熟人告诉他“这么多天过去了,公安很难取证的,再说这种事情很难有第三者再场,你没证据报啥警。
孩子在高三上学,现在身体又出现这种问题,你赶紧带孩子看好回到学校去。
你女儿一辈子的事是大,还是你出口恶气是大?
2017年5月2日,吴永厚因猥亵被庆阳市公安局西峰分局行政拘留十日。
知道这一结果后女儿情绪反应很大,不能接受。
他又去跑检察院,从西峰区到庆阳市再到甘肃省,今年5月份收到了市检察院的“不起诉决定书”,他藏起来不敢让女儿看到。
“女儿病不好,是当事人处理太轻,还有学校迟迟给不出道歉。
治病的大夫也说,尽快给你女儿一个公道,这个对女儿治病很有用”。
可无论是更严重的处理,还是一句真诚的道歉,他们父女俩都没有得到。
李依依留下的最后一条朋友圈孤岛李依依的老家宫合村位于陇东黄土高原的山涧里,那里距离庆阳市区大约1小时车程。
在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李依依随在庆阳工作的父亲去了市里念书,那以后,每隔几周,她都会回来住上一段几天。
村里人同样是在两年前的9月,发现了李依依的变化。
以前的李依依爱说爱笑,“生病”以后,就变得常常低着头,不爱讲话。
对于女孩的“病”,一位邻居说,直到今年才知道她得的是抑郁症,以前只是看她吃药并且发胖。
邻居们也不知道抑郁症是怎么回事,“应该就是精神不太正常的那种”。
李依依的二妈是村里为数不多知道事情原委的人。
“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敢跟更多人再说,我老父亲七十多岁了,我不敢讲”。
李军明说。
二妈看着女孩变得沉默,但仍然努力做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只是在被刺激时变得情绪激动。
她总觉得,女孩出现的一系列异常行为,不是因为什么抑郁症,老师的猥亵行为才是根本原因。
不只在老家,在庆阳六中,李依依同样曾经置身于一座座“孤岛”上。
高二分班后,小西和李依依被分到一个班,她印象里,李依依爱看书,有时是泰戈尔,有时是但丁,小西也会“蹭”她的书看。
李依依很喜欢写日记,高二的班主任要求全班同学写,经常会夸她,认真、文笔好。
小西记得,李依依有个很好看的本子用来写日记,她的文具也都很可爱。
“她就和普通女生没什么两样啊,一样爱美,吃零食,不会做理科题,和宿舍同学关系挺好,一起吃饭一起玩”。
李依依跟小西提起过自己的家人,说自己家的弟弟很可爱,父亲对她很好。
贝贝是2014级的同学,她告诉深一度,吴永厚高一时教1班和2班的化学课,这两个班都是尖子班。
后来高二分班,1班成了唯一的尖子班,吴永厚依旧教1班和2班的课,李依依当时被分到2班。
高二下学期,吴永厚成了李依依的班主任。
2016年9月,高三开学以后,小西注意到李依依开始断断续续不来上课,在学校的时候,她有时会一个人在操场荡秋千。
那时的小西还不知道,学校停电那晚,发生在李依依身上的一切。
小西还记得,高三那年的冬天,李依依穿了一件长到脚踝的羽绒服到学校,小西发觉她长胖了不少,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家里的伙食太好了,李依依笑着解释,是她吃药有副作用导致的。
有时候,李依依会在课堂上抽泣,没人明白她为什么会哭,“知道她身体不好,也仅仅是疑惑”,小西说那时大家也想问问她怎么了,只是因为忙于高考,而且把问题想得“有些简单了”。
深一度接触的多位学生表示,他们只知道李依依一直在吃药,身边有一大堆药,但并不知道她得了抑郁症,也不知道她遭遇了猥亵。
有一段时间,李依依返校上课,学校为她在办公楼单独找了一个房间,和另外两个成绩性格比较好的女生同住。
当时的室友小芳(化名)回忆,有几次,李依依在寝室睡觉到半夜时会头痛,躺在枕头上时,痛到揪自己的头发,甚至拿头撞墙。
每次看病后回到学校,李依依在功课上都变得吃力,她嗜睡,刚开始还能正常上课,后来“在寝室睡到早自习结束才去教室学习,晚自习也不去了”。
尽管李依依一直没有放弃追赶学习的进度,回到寝室也会看书,但小芳还是能感受到李依依的力不从心。
小西也记得,那时下了课,李依依会趴在桌上睡觉,每个月的考试几乎没再参加过。
距离2017年高考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小芳下了第一节晚自习,看到很多人在教学楼围观,站在高处的是李依依。
小芳和老师爬上六楼,看到李依依站在护栏边上,手也没有扶着,她一直在哭,并大声控诉着吴永厚。
小芳这才知道了这个女孩的“心病”所在。
“当时很多同学以为是她学习压力太大”。
小西说,直到现在她都对吴永厚猥亵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他在学生和老师眼里也是德高望重的,同学里面10个有8个都喜欢她”。
学生去问吴问题,他也会耐心解答,贝贝对吴永厚的印象,刚开始也是敬重喜欢,因为吴永厚从来不骂任何人,也不会发脾气。
但贝贝说,有一次她上课打瞌睡,吴永厚摸了她的脸和耳朵叫醒她,当时她并没有在意。
她还记得,一次高一上化学课,讲到氢气在氯气中燃烧时,吴永厚说“发出苍白色火焰”,有同学问“苍”是哪个字,他说“苍井空的苍你不知道啊?
李依依出事后,贝贝回忆起吴永厚对她的摸脸摸耳朵的行为,只觉得恶心。
在那次爬上教学楼楼顶后,同学们再没见过李依依,她也没有参加高考。
小西毕业后,和朋友聊天时听说,李依依去了上海打工,“还烫了头发”。
庆阳市民在当地一处公园悼念李依依坠落从去年开始,李军明就知道,对于女儿来说,六月的高考季成了活下去的一道坎,需要一家人协助其迈过。
即使在事发后往返于医院和学校,李依依参加高考的意愿依然强烈。
她在控诉书里也写道:
“我本是该步入大学的17岁少女,而现在一切都被毁了。
”今年6月19日,李依依告诉父亲,自己仍然想回去上学。
李军明安慰女儿,让她不要太心急,“按照大夫交代,生活尽可能规律一点,等你身体好了,你上学爸爸怎么会不支持你”。
李依依说,“那咱说定了,我肯定还要上学,我凭啥不上,我那么多同学,去年有比我(成绩)差的,也上了大学,今年又有那么多考上的,我凭啥不能上”。
6月20号这天,中午两点半,一家人一起吃完饭,李依依说自己上班去了。
李军明留在家洗衣服,休息。
通常情况下,再过几个小时,他会给孩子准备晚饭。
下午4点多,李军明接到一位朋友发来的图片,图片里出现了丽晶百货和站在高处的人影,他觉得那人的衣服很像女儿当天的穿着,赶紧给李依依打去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李军明骑着电瓶车往事发地跑,结果西大街整个堵住了,自己过不去。
再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又过了会儿,女儿终于回了个电话。
李军明问,你在哪里啊?
李依依说,我在上班啊,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父亲又问,你在哪里上班?
女儿说,我现在在圣鼎国际。
“我都没听说她上班的那个店还有分店在那”,李军明说要过去,那时还他还不知道,女儿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一切都结束了”。
女儿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说“你别过来!
你跑我上班地方干啥呢!
”电话就挂断了。
再打又是无法接通。
李军明跑到丽晶百货下面,确认了在上面的正是自己的女儿。
他仰着头给女儿打电话,女儿拿着手机看了看,把父亲的电话挂断了。
李军明站在楼下,周围群众发现他是女孩的父亲,“一下子围过来了”。
随后警察把他带到8楼,再不让他过去了。
“他们推开给我看了一下,说那么多人在营救,你别出去”。
他能做的只有等,营救的负责人一直让他保持理智,说消防员已经坐出去了,在慢慢靠近女儿了。
又过了一会,有人跟他说,救援者已经跟女儿坐一起在谈心了。
还有人跟他讲,他们给女儿买了爆米花上去,她都吃了。
李军明觉得女儿应该是平静下来了。
他被带到物业办公室去休息,此前高度紧绷的神经稍稍得到放松,他依稀看到来了好多的亲戚,不知听到谁喊了一声,“掉下去了”。
他一下子感到心脏闷得缓不上气来。
侄子把李军明拉到沙发上躺着,跑下去拿来速效救心丸。
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他觉得好一点了,支撑着下了楼,听到有人在劝自己:
不要跟过医院去了,儿子还在家。
他回到家,发现12岁的儿子已经全知道了。
他对儿子说,“你看你姐姐这下走啦,永远回不来啦”。
儿子流着眼泪,一声不吭。
他觉得,如果儿子能哭出来,自己反倒能好受点。
连日来,李军明生平第一次应对这么多的媒体,他把两年来的经历说了一遍又一遍,“我曾经做过的一切,求医问药也好,讨回公道也好,都是为了女儿能活下去。
6月26日,是李依依的“头七”。
晚上8点不到,丽晶百货前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就像李依依从这里跳下去的那天一样。
有网友呼吁,当晚应该在这里为女孩举行一场悼念仪式,但不知道为什么,围观人群里,迟迟没有人献上鲜花和蜡烛。
(责任编辑:
储文婷_ah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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