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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时候他惊诧的表情,冰峰的裂痕从凌厉的眼角泄露出来,看得出来他竭力掩饰,但很可惜,我一向眼神锐利。
或许就是那个表情,让我有了下面的决定。
‘不如和我交往吧,我床上功夫比她好。
’
撂下名片转身走人。
那天我没有点茶,因为我从不喝不是自己沏的茶。
后来找到正和一群大婶面红耳赤抢过季服装的千秋,没来得及开口她先说话:
‘如何?
我的眼光不错吧。
想到那时的千秋,满脸幸福小女人的表情,手上却死死拽着一件大红色比基尼,我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于是乎,满鼻子茉莉花茶的清香。
茶叶已经基本沉下去,我捧来茶杯到嘴边,上唇从左到右细细划过不锈钢杯子的边沿,缓缓地引入一口。
正是我喜欢的温度。
然后就突然记起百货公司里的千秋,那个时候,一边皱眉一边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对我说:
‘所以说周助,你不能怪我,手冢确实比你强,就算没有一百倍,也至少九十九倍。
我有怪你么?
我自认倒霉都来不及。
呵呵,其实一百倍也好,九十九倍也好,就算是负一万倍,那也是你的选择。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在给谁找借口呢?
这话我当然是没有说的,千秋毕竟是女人,女人心,海底针。
当天傍晚接到电话。
‘你好,报业集团,我是不二周助。
没动静。
换了种说法:
‘Goodafternoon,canIhelpyou?
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
‘我是手冢国光,你住哪里?
——————————————
茉莉并不是我最喜欢的茶,其实我也没什么特殊喜好,基本上只要是茶,我都接受。
如果非要较真,倒是青睐龙井。
原自中国西湖的女儿红(注),记得那股子沁到骨子里的清澈,这一生哪怕只此一次,再难忘怀。
可惜杭州最出名的还是风景,小小的茶叶不过是旅游胜地的点缀,加上越来越浓的商业气息,再清澈,也终究变了味。
于是渐渐我就怕了喝龙井,生怕铜臭味破坏了记忆中那股仅存的清澈。
所以如果不说,大概没人会信一向极少喝龙井的我,竟会对它有所偏爱。
不过茉莉也是不错的,自从家里那只叫茉莉的母猫出走后,我对和“茉莉”一词关联的事物,总有种说不出的牵挂,手冢说那叫思极成病,我还相思成灾呢,扯。
后来手冢便搬到我家来,说是搬也有点过分,毕竟他没置办任何东西。
有时候一星期连住几天,有时候几个月才来一次,我一直这么认为,但凡到了他有身为男人的欲望,却又恰巧找不到发泄对象,譬如千秋去百货公司抢购之类,便会来找我。
要知道如今这年头,商场货架变换比情人变脸还迅速,一车一车处理甩卖的东西,倒也真难为千秋一个女人家三五天这么一折腾,怪不得她那骨感美羡煞旁人。
想着想着,茶已喝掉过半。
听起来骇人,其实不尽然,要知道百分之四十的水,还不够口干舌燥的人塞牙缝,只不过我偏好这一口,旁人看着总有些诡异。
记得初中的时候同桌那个偏好配制各种匪夷所思惨绝人寰的饮料的狂人,在我喝完他新研制的极品成果后,还一脸享受地问他还有没有第二杯的时候,他那种不可思议却要拼命假装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啊,回忆还真是美好的东西。
乾……真治么?
还是别的什么?
曾经那么刻骨的东西,到头来我连名字也记不得,时间啊,岁月啊,这些个女人才感叹的东西,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刚正不阿冷酷无情。
和我很相配呢,莞尔。
杯子里剩下厚厚一底儿茶叶,真可惜,我没有反复沏的习惯,每次都是把茶叶直接从罐子里倒进杯子,喝完就冲厕所,所以家里的紫砂茶壶怎么也养不出茶垢(注),算了,反正茶壶都是他买的,只是用来摆设,不顺眼了就再去挑一个,他大方得很。
温度降下来了,我又觉着冷。
于是起身,恋恋不舍离开温暖的电褥子,想想还是钻被窝吧。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奇怪,这么晚。
开门一看,竟是手冢。
柔软的发丝上结了薄薄一层霜,他不喜欢戴帽子,我就嘲笑他娃娃脸怕是带了帽子就一点师长尊严也没有了。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我,然后冷冷地说你没事吧。
也对,那张刀削凌厉如冰冷峻的面孔,哪里像娃娃了。
可不知为何,我就觉得像。
很像。
我把他让进来,递过那杯我喝掉多半的茉莉花茶,这是我视野范围之内能找到的唯一供暖设备。
他接过来,低头一看,皱皱眉,我说不是叫你喝叫你暖手的,他才慢慢坐下,是我刚才窝着的地方,他也知道有人焐过的地方暖和。
“没带钥匙?
”
“挂在钱包里,原左买东西要钱拿去了。
这男人果然死板,交往这么长时间还原左原左地叫,倒是我这个前任男友老千秋长千秋短不伦不类。
还没结婚就把财政大权交出去,早知道我早点下手,说不定已在GoodViewGarden置了产业。
我笑他:
“你不怕露馅?
“她怎么可能知道那是你家的钥匙,难道挨家挨户的去试?
所以我常说狐狸总是隐藏在老虎身后,不是为了什么借威,乃是狐之本性,便最懂得哪里最适合伪装自己。
于是我站在茶几这边,伸出左手,对我前任女朋友的现任男朋友说:
“来驱寒吧。
他乐意之至,所以我对于自己的分析判断能力引以为傲,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有家有女朋友的男人在寒冬夜里跑到另一个孤家寡男家里?
别跟我说是爱情。
〈待续〉
注:
女儿红:
西湖龙井的一种,极品。
要在成熟季节的清晨摘取,茶叶采下来时带着晶莹的露水。
若是迟些时候采摘,制作而成的便不叫女儿红,而叫媳妇茶。
(出嫁的女子身价跌得惨啊感叹ingTT)
关于茶垢:
上好的紫砂茶壶长久用来沏茶,就会在内壁留下茶垢,往后即使不放茶叶只倒入清水,喝着也是茶的味道。
(听紫砂壶厂的导购介绍,是不是真的我也没试过^^||)
后记:
汗,怎么就写成这种调调了我也不知道。
总而言之就是纯情感戏。
小熊宝宝是用来疼滴~其他人是用来好好塑造滴~
所以说不会虐待任何一只~
啦啦啦~我是天使神兽~~
不过死活是头一回,不伦不类不可避免,所以,大家多担待吧^^
呵呵~半岛之城这个名字当然是有来历的,后面会说吧,基本上“半岛之城”就是指不二的心。
这篇里的不二,是寂寞的小孩啊……远目ing
谁能温暖我们小熊那颗其实很简单其实很希冀却要表现得很坚强很倔强的心呢?
?
拭目以待吧~~(反正POT各个帅哥,一把一把地,可以用簸箕搓了,随便拎哪只来上前线都可以,hiahiahia~~~~)
总之,就这样,握拳。
吼~加油啊!
!
ps:
可喜的发现我的废话水平是不随配对转变而下跌滴~无论SD还是POT都这么能掰后记啊~~不错不错~~
2
——试图挽回一些东西,很早之前,
以致成为一种习惯,
为了挽回,而去挽回,
而不是为了那曾经想去拥有却最终失去的东西。
错了,从一开始。
——
尽管不喜欢,不得不承认,是极好的句子。
每次手冢在这里过夜,我都会比他先起来,无论夜晚多么激情,清晨我总是独自一人张开眼睛,看着身旁熟睡的他,总有种莫名的挫败感,然后就自嘲神经脆弱。
从未买过床头灯,因为我是那种有一点非自然光就睡不安稳的人,到医院检查过,据说是敏感性神经调控失常,唯一给开的药是安眠药,我从来没吃过。
睡不着就醒着呗,反正睡眠本来就是浪费生命。
手冢贫血,加上早晨的血压低,不到点绝对起不来,好在他上班时间晚,倒也不用担心迟到。
手里捧着书,像模像样的,不禁莞尔。
“好早。
”他醒了。
“吵到你了?
合上书,直直腰杆,我俯视他,平滑的一个六十度角,他的脸凌厉而生动,别人都说面部神经坏死的家伙,我却总能在那细小的裂痕中看出情绪。
手冢挺郁闷的,尤其在我秉承一贯微笑的神态说亲爱的你在我面前没衣服可穿之后。
他连爆走都省了,直接把我拖到床上斩立决。
这不,此刻的手冢,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有笑容,一丝也没有,但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他略带沙哑地说:
“没有,梦醒的。
“哦?
”我兴趣来了,要知道他睡觉死得很,做梦可是稀罕事,“说来听听。
他皱眉,微微起身靠在枕头上,抓起床头桌上的打火机,点一支烟。
于是我也皱眉:
“我说过……”
“你说你想听的,”他打断我,语气平板,“作为交换条件。
除了叹气还能怎样,明显他心情不佳,最好不要强硬,我可不想做了半个晚上爱早上再费力气吵架。
得到我的默许,看得出他心情好些,然后又突然歉意起来,扭着头冲我撇嘴:
“就一根。
“我梦到我们都是外星人,有天被打回原型,原左被枪毙了。
我心里一惊,这还真是有意思的梦,问:
“她犯了什么罪?
“她捡到金子。
就为这?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总之稀里糊涂她就死了。
”手冢显然不愿和这个细节较真,也对,梦里的事情本来就没什么逻辑。
“那你呢?
“我?
”他低笑一声,深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团浓稠的烟雾,“我被带到实验室解剖了。
“手术刀剖开肚子的时候,聚光灯里出现原左的脸,她拿着我的钱包冲我笑。
“哈哈哈……”我笑,头摇得像拨浪鼓,“倒像是她的作风,大概在她眼里你远远比不上百货公司的甩卖商品。
怪不得你的血色素怎么补也补不上来,原来是非我族类。
他瞪我,我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想不到极少做梦的人做起梦来还挺有创意。
更加迫不及待知道下文。
“我呢?
他没说话,一口一口吞吐着烟雾,不一会儿三分之一的卧室被笼罩在淡淡的蓝烟中。
“快说啊,该不会是被拍卖了吧?
”自我幻想中,“呵呵,被我猜中也没什么丢脸的,毕竟我比你魅力大多了。
再说,解剖你一个也该够了吧,如果外星生物的身体构造和人类这么接近……”
“没有,要知道这正是我醒来的原因。
不二,我的梦里没有你。
他表情严肃,我吓一跳。
那一瞬,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抄起背后靠着的枕头砸过去,差点碰到烟头,他微怒,顺手掐掉香烟,想一把拽过我,可惜我全身光溜溜没什么地方让他抓,他更加恼怒,索性连着被子一起抓。
我哪里容得他这么嚣张,奋起反抗,结果可怜的被子成了牺牲品。
最后被子被扭成好几节,他把我压在身下,头埋在我脖子旁的枕头里,我平趟,望天,承受他的重量,和那冰凉的体温。
这家伙怎么永远都暖不起来呢?
汗也很少,体毛更是濒临绝迹。
想想,这家伙也挺可怜的。
吸气,呼气。
算了我让着他。
我有涵养嘛,包容对方的失误,就算作为床伴的额外献礼吧。
一段时间后实在忍不住了:
“手冢,你该减肥了。
他呼呼得喘粗气,贫血加低血压可禁不起这么大运动量,闷闷地,传来一阵一阵起伏。
“干吗这么严肃,我才没那嗜好和你一起做外星人。
“怎么,难道说你对此感到愧疚?
就因为没梦到你的床伴就对他感到愧疚?
不会吧,别和我说这种成人笑话。
“梦到千秋就好,不然你才真该愧疚,因为我绝对不会保守秘密,到时候你就等着工资永久性被她扣除吧!
“不二!
”他突然抬头,直视我,声音有点奇怪,“难道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奇怪,我该有什么反应?
“你若是告诉我长岛的原子弹其实是日本政府自己扔的,出于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操守,我倒是可以反应给你看看。
他呼啦一下起身,穿衣,闷声闷气,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说变就变。
刚想安抚一下,他索性离开床,撇撇嘴,我的情绪也开始不佳起来。
然后我们谁也没和谁说话,他穿衣,洗漱,从冰箱里抓出面包啃两口,我一直在床上看着,直到他拉开门出去,不久传来防盗门卡拉撞上的声音。
呼地向后倒去,扭曲的被子硌在身下,十分不舒服。
忍不住把手臂挡在眼前,不怎么痛快。
闻着满屋子刺鼻的烟味,到此我还不知道这是招惹谁了。
由于昨夜纵欲过渡外加今早情绪不佳,我极端没有工作热情,要知道新闻这行当,靠的就是不遗余力地保持高度神经兴奋性。
所以主编终于看不下去了,把我叫到主编室。
揉揉太阳穴,我知道新的训话即将开始,进门之前小林戏谑的眼神一看就是等着看好戏。
我也知道,毕竟主编的絮叨闻名于整个报业集团并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二周助,”主编五十上下,身体发福加严重谢顶,照业内人士的说法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新闻行当的老前辈。
所以他每次训话时,都没人尝试或企图开小差,“你怎么回事?
机房告诉我三版已经四处大错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有点偏头疼,”我当然不会把事实真相告诉他,“我会再校对一遍的。
非常抱歉,主编。
主编皱眉:
“你是我们报顶梁的编辑之一,现在集团内竞争激烈,我们不努力就要落在人家后头了,你也知道局里指标就那么几个,我们若是不拼到时候就要集体失业了啊,人年轻时就得多奋斗,可不要老了才后悔,你看就像我……”
仿佛半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觉得渴了。
我松一口气,知道今日的训话结束了。
之后示意我可以走了,到门口,主编补充说:
“对了,周助,明天是高腾咏逝世一周年,艺联(注)要给他办一个一周年纪念活动,你去一下,带上小林,拍几张片子回来,这个得上头版。
“是。
浮着脚底飘回我的位子,仔细将版面重审一遍,我自认已经万无一失,不可否认多少我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但对于工作,我从不马虎。
后来我为这次的过于自信和低估了手冢国光对我的影响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下午出报后主编的怒吼响彻整个编辑部:
“不二周助!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社会报老年版最下方广告部分,赫然一行大字“XX特效药用于治疗十二肥肠疾病有奇效”。
艺联:
艺术家联盟,一个艺术家团体,有很多艺术节高人,是全国艺术家协会的前身。
这一点特此声明,没有这个团体,若说影射,算是吧。
别问我在写什么,我已经彻底抓狂了。
果然不是写感情戏的料啊,哭。
下章女王出场,大家为之祈祷吧,苦笑。
3
高腾先生是个艺术家。
这年头能配得上这个称呼的,私以为已不多。
高腾先生当之无愧,或许就某些方面而言,“艺术家”不过是他附属的陪衬品,他的一生,太过传奇,以至于直到他离去后,也没谁能拍胸脯说自己了解他。
对于高腾先生,我只能从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职业素养角度来认知,而不愿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谈论。
高腾先生一生活在荣誉中,却又从不把荣誉和生活挂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记得有人采访著名剧作家不二影语,他告诉记者,他那部成名作,请来高腾先生导演,剧本是经高腾先生大量改动之后才脱胎换骨,获得巨大成功的。
然而编剧那一栏自始至终只有不二影语一个人的名字,为这事不二影语的好友怒不可遏,甚至质疑他的人品,高腾先生知道后,笑着对不二影语那位友人说:
“改剧本是一个导演的分内事,不能因为革新而改朝换代。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这种事情或许比不上某某歌星的绯闻,甚至高腾先生其人,他们大多也是不认识的,但对于高腾先生那一代的人,也许还要算上之后不二影语那一辈,最后捎上再年轻一些的我辈来说,这样的人品,是值得由衷敬重的。
乃至于得知高腾先生去世的消息,不二影语一句话没说,泪流满面。
借得梅花一缕魂,便是对高腾先生一生最好的评价。
纪念会来了很多人,大多是高腾先生生前好友。
我注意到,不二影语也来了。
一个得知高腾先生死讯,没有只言片语只流下两行清泪的人。
高腾先生在剧作界很有名,成名作《淌过森林的河》惊世骇俗,那时他年轻,三十岁,是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纪,一夜成名。
上一辈几乎全是他的崇拜者。
现在还说是崇拜者,未免有些偏颇,毕竟那一辈,早已过了烈火青春激情热烈的年纪,但对高腾先生的喜爱,是显而易见的。
我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回忆与怀念有时是比孤寂更深刻的痛苦”,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觉得这句话的分量。
那是怎样的情怀啊,我无数次尝试探寻,在每个失眠的夜晚,却总是那样力不从心,对于这句《淌过森林的河》中的名句,我总是尝试接近,而后却悲哀的发现它永远只是梦中的浮萍。
究竟怎样一种经历,才能让作者有如此深沉的感悟?
不知道,没人知道。
不是没有记者采访过,不是没有人询问过,却从没有人得到答案。
不二影语当然是坐在台上嘉宾席的。
他就坐在那里,宁静而深远。
他的眼神始终保持在一个方向,我顺着那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
不是在看台上的那些老友,也不是在看台下讲话的人,他那样专注地凝视着什么,却又仿佛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所有的结果动词,全都凝集在那一种状态。
凝视。
凝视着什么又没凝视什么。
或许有什么,那种眼神是你看了就知道是在凝视最重要最珍视的东西,或许又没有什么,那种专注的神情让你觉得仿佛他就是在为了凝视而去凝视。
不得不承认,这位已经年近花甲的老人,风采依然,刺目逼人,不可直视。
所以不难想象年轻时会是怎样一番颠倒众生。
我突然为与他同时代的人感到悲哀,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哪怕是当世枭雄,也没了风光吧?
若说不二影语与高腾先生,真可谓艺术界一番佳话。
二人相交近四十年,将近半个世纪啊,那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友情。
高腾先生成名比不二影语早几年。
在事业上他一直竭尽所能地帮助不二影语,甚至不二影语本人也坦诚地承认“没有高腾咏,就没有不二影语。
不二影语三十岁那年,写出长篇小说《淌过森林的河》,风靡全国。
高腾先生亲自指导,将其搬上荧幕,史无前例地摘取了当年度最佳故事片、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四项大奖,高腾先生更是凭借那部影片蝉联了最佳导演奖。
不过可惜的是,不二影语没有拿到最佳编剧奖。
这件事据说在当时还引起了大众普遍不满,搞得影评界和观众的关系一段时间内僵持不下。
更可惜的是,那部影片,是两人第一也是唯一一次合作。
在那之后,不二影语的作品一直风平很好,却再没有能出那左右的。
而高腾先生的电影依然既叫好又叫座,却也没能超越那部影片。
《淌过森林的河》似乎成了两个当世艺术家联袂的绝唱。
所以不难想象不二影语和高腾先生的友情是多么深重。
也难怪不二影语难以自持,我自认是血冷之人,但若是有那么一个相伴了四十年的友人去世了,定会痛哭流涕肝肠寸断。
较之,不二影语的表现,算是理智了。
不二影语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似乎就是天生的沉默者。
于是我又注意到他。
他很年轻,打量起来和我大概不相上下。
所以我对于他出席这里产生了好奇,要知道,他这个年纪,在整个会场遍布花甲的情况下,到还真显得有点另类。
他坐在角落里,我甚至怀疑亮眼的会场灯光能否照到他。
但他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夺人的气势,仿佛天生的王者,即便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他依然吸引了现场很多人的目光。
浅色的头发柔顺地垂着,微微低垂着头,侧脸是果断的线条,无需灯光,从上倒下倾泻出一种华丽而无机制的光泽。
不知为什么,相隔那么远,我居然可以看到他嘴角挂着的那个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冰冷。
金属一样的人。
他是纪念会最后一个发言的。
由于我有些走神,所以错过主持人介绍他的名字外加前面长长的定语。
只见他缓缓站起来,同样金属光泽的嗓音:
“我与高腾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们是莫逆之交,”说到这里,场内一片哗然,他倾斜着角度,仿佛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目光平滑的转动一个扇形,整个现场就陷入一种个人领域般华美而凌厉的气势,他坚定而不屑,“我坚信是这样。
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并不需要你们首肯。
会场一片沉寂,老一辈艺术家们的眼光顿时轻蔑起来。
我坐在记者席上,暗想这人未免有些骄傲。
“今天我只有四句话想说:
大事难事看担当,顺境逆境看襟度,临喜临怒看涵养,群行群止看识见(注)。
在座的可以好好想一想。
他是那样唐突,甚至近乎无礼。
偏又是一幅理所当然的嚣张表情,仿佛他天生就高人一等。
如此尖酸的语气和态度,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皱眉。
我忍不住轻笑,当然是无声的,我不想妄出风头。
但我并不反感这个同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觉得有趣,非常有趣。
我怀疑只有我听出了,其实那话他说得有点颤抖,那时我以为是因为他毕竟年轻,对于此种场面多少有点紧张,直到很久之后,当我清楚整个真相以后,才知道当时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语毕后微微扬起下巴,扫视全场,这么多业界精英,艺术元老,竟然就这么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了个突然袭击,没有一个人有所反应。
他嘴角一样,冷笑了一声,坐下,再没开口。
主持人最先回过神来,几句转移话题的措辞,总算没冷了场。
我注意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嘉宾席内,高高在上的不二影语收回了那凝视莫名的深邃目光,他稍稍抬了抬眼,扫一眼那个年轻人,只一眼,却包含了无穷无尽的情绪,那情绪究竟是什么,那时我不知道。
能让他另眼相看的人,我心下顿时有种想要结交的欲望。
会后出口处,我和他不期而遇。
见面一个照会,我以为是基本礼节,于是冲他微微一笑外加轻轻点头,他也冲我点头,但是没笑,我才有机会正面看清他,果然是张颠倒众生的脸。
和手冢不同,这人的五官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尤其是右眼下那一颗浅浅的泪痔,说不尽的玉树临风,说不尽的华丽霸气。
并排往出走,人很多,彼此摩擦肩膀,说点什么吧。
“你的发言很有魄力啊。
没有出声,只是眼睛旋转过一个角度,斜向下瞥了瞥我。
呵呵,如此目中无人,还是头一次见。
有趣,太有趣了。
我扬起最迷人的笑容,整个眼睛也眯起来,不气也不语,只是冲着他一直笑着。
他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浅笑,我知道自己已成功挑起他的兴趣。
“那是高腾先生的座右铭。
我才知道有这么个典故,不禁感叹:
“不愧是一代宗师。
“会说的人很多,能做到的太少。
这是我们那一次交谈他说的三句话中最后一句,听起来似乎挺深奥,我没注意当时他的语气,只是咀嚼他的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触动。
这便是我和跻部景吾的初次见面,那时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晚上手冢依旧到我那里睡,我们谁都不提早上的事,仿佛一天的时间已经冲掉一切烦心琐事,两个人在一起就得这样,总得互相迁就,毕竟我们已经不是烈火青春的年纪。
这晚我们没有做,我累了一天,他也没兴致,于是只是相拥而眠。
突然他抛来一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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