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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人间的图书馆或信息库存里,所有的消息都死过,所有的消息都活着,往日在等待另一些“我”来继续,那样便有了未来。
死不过是某一个信号的中断,它“轻轻地走”,正如它还会“轻轻地来”。
更换一台机器吧——有时侯不得不这样,但把消息拷贝下来,重新安装进新的生命,继续,和继续的继续。
“不能”和“不宜”并不写在纸上,有时写在脸上,更多的是写在心里。
常常是写在别人心里,不过有时也可悲到写进了自己的心里。
就业,若仅仅是为活命,就看不出为什么一定比救济好
既是权利,就没有哪样是次要的。
一种权利若被忽视,其它权利为什么肯定有保障?
生命的惟一要求是活着
残疾人与写作天生有缘,写作,多是因为看见了人间的残缺,
在创作意图背后,生命的路途要复杂得多。
在由完整、好看、风格独具所指引的种种构思之间,还有着另外的存在。
一些深隐的、细弱的、易于破碎但又是绵绵不绝的心的彷徨,在构思的缝隙中被遗漏了,被删除了。
所以这样,通常的原因是它们不大适合于制造成品,它们不够引人,不够流畅,不完整,不够惊世骇俗,难以经受市场的挑剔。
当白昼的一切明智与迷障都消散了以后,黑夜要你用另一种眼睛看这世界。
白昼的清晰是有限的,黑夜却漫长,尤其那心流所遭遇的黑暗更是辽阔无边。
“那张三家比你家多了一只老鼠你为什么嫉妒?
”他说:
“废话,我嫉妒他多一只老鼠干吗?
”话音未落他笑了,说“这是圈套”。
但这不是圈套。
你知道什么可以嫉妒,什么不必嫉妒,这说明你很会嫉妒。
我迎着落日,走在园墙下。
那园墙历经数百年风雨早已是残损不堪,每一块青砖、每一条砖缝都可谓饱经沧桑,落日的光辉照耀着它们,落日和它们都很镇静,仿佛相约在其悠久旅程中的这一瞬间要看看我,看看这一个生性愚顽的孩子,等候此一铁生在此一时刻走过它们,或者竟是走进它们。
我于是伫步。
如梦如幻,我真似想起了这园墙被建造的年代,那样的年代里一定也有这样的时刻,太阳也是悬挂在那个地方,一样的红,一样的大,正徐徐沉落。
一个砌墙的人,把这一铲灰摊平,把这一块砖敲实,一抬头,看见的也是这一幕风景。
那个砌砖的人他是谁?
有怎样的身世?
他是否也恰好这样想过——几百年后,会不会有一个愚顽的人驻足于此,遥想某一个砌墙的人是谁?
想自己是谁?
想那时的戏剧与如今的戏剧是怎样越数百年之纷纭戏剧而相互关联?
但很多动人的心流或命运早已遗漏殆尽,已经散失得不可收拾,被记录的历史不过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骸。
生命的意义不是被给予的,而是被提出的。
魔性一旦有了人性作招牌,糜菲斯特宏图大展正是一路势如破竹了。
人原是为了梦想而来,原就是这么乘梦而来的。
漂流是自觉的勇猛,生病是被迫的抵抗;
漂流,成败都有一份光荣,生病却始终不便夸耀。
不过但凡游历总有报酬:
异地他乡增长见识,名山大川陶冶情操,激流险阻锤炼意志,生病的经验都是一步步懂得满足。
不断的苦难才是不断的需要信心的原因,这是信心的原则,不可少有更动。
倘其预设下丝毫福乐,信心便容易蜕变为谋略,终难免与行贿同流。
甚至光荣,也可能腐蚀信心。
在没有光荣的路上,信心可要放弃?
以苦难去做福乐的投资,或以圣洁赢取尘世的荣耀,都不是上帝对约伯的期待。
世界是一个整体,人是他的一部分,整体岂能为了部分而改变其整体的意图?
这大约就是上帝不能有求必应的原因。
这也就是人类以及个人永远的困境。
艺术或文学,不要做成生活(哪怕是苦难生活)的是从或帮腔,要像侦探,从任何流畅的只秩序里听到磕磕绊绊的声音,在任何熟悉的地方看出陌生。
真正的理解都难免是设身处地,善如此,恶易如此,否则就不明白你何以能把别人看得那么透彻。
发现他人之恶等于发现了自己之丑恶的可能,因而是已经需要忏悔的时刻。
只有蒙冤的往事,却无抚痛的忏悔,大约就只能怨恨不断地克隆。
缺乏忏悔意识,只好就把惨痛的经验归罪给历史了,,以为潇洒,以为豁达。
好像历史是一只垃圾箱,把些谁也不愿意再沾惹的罪孽封装起来隐藏,大家就都可以清洁。
辉煌历史倘不是几个英雄所为,惨痛的历时也就不由几个歹徒承办。
猜想是必要的。
猜想的意义并不一定要由证实来支持。
相反,猜想支持着希望,支持着信心。
科学需要证明,信仰并不需要。
神,在被猜想之时诞生,在被描绘的时候存在,在两种相反的信奉中同样施展其影响。
信其有者,为人的行为找到了终级评价乃至奖惩的可能,因而为人性找到了法律之外的监督。
信其无者则为人的为所欲为铺开坦途,看上去像是渴盼已久的自由终于降临,但种种恶念也随之解放,有恃无恐。
说白了,作恶者更倾向于灵魂的无。
司机是一切的结束,恶行便宣告轻松。
于是他们倒似乎勇敢,宁可承担期死后的虚无,但其实是这里面掩藏着潜藏的颤栗,即对其所做所为不敢负责。
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是人类高贵的猜想,就像艺术,在科学无言以对的时候,在神秘难以洞穿的方向,已在法律照顾不周的地方,为自己填下美的志愿,为自己提出善的要求,为自己许下诚的诺言。
良心的审判,注定的,审判者会让被审判者都只能是自己。
自我审判以什么作为标准呢?
除非是信仰!
或者你心里早有着一种善恶的标准,或者你就得费些心思去寻找它。
这标准的高低姑且不论,单必超乎法律之外,必非他人可以代劳,那是你自己的事,是灵魂对神的倾诉、忏悔和讨教。
这标准碰巧了也可能符合科学,但若不巧,你的烦恼恰恰是科学的盲区呢?
便只好在思之极处得空茫处,为自己的正义,树立一份信心。
者选择与树立生的发生,便视为神的显现。
这便是信仰了,无须实证却可以坚守。
善恶的标准,可以永久地增补、修正,可以像对待幸福那样,做永久地追寻。
怕只怕人的心理不设这样的标准,拆除这样的信守,没有这样的法庭也不打算去寻找它,同时快乐地宣扬这才是人性的回归。
;
在对人性的恶的觉察中,在人的忏悔意识里,神显现。
在人性去接近完美却发现永无终途的路上,才会有神圣的崇拜。
既然可以未来世的福报去阿谀神明,何以不能为今生的利禄去谄媚高官?
贪婪鼓舞着贪婪,纷争繁衍着纷争。
漠然无爱的境界不正是人间凶险的首要?
倘天堂之门也是偏袒着争抢之下的强者,天堂与人间可还有什么两样?
当漠然无爱的心情被逮去天堂,天堂还会永远无忧吗?
所谓天堂即是人的仰望,仰望使我们洗去污浊
所谓另一维时空,其实是指精神的一维,这一维并不与人间隔绝,而是与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重叠融合。
爱如果是你的心愿,爱已经使你受益,无论如何用不上大义凛然。
自卑,历来送给人间两样东西:
爱的期盼与怨恨的积累。
自卑开始于你第一次走出家门的时候,开始于你第一次不如人群,分辨出了自己和别人的时候。
开属于你离开母亲的偏袒和保护,独自面对他者的时候。
开始于这样的时候:
你的意识醒来了,看见自己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躯体中,而在自己之外世界是如此巨大,人群是如此庞杂,自己仿佛囚徒。
在这份云的人间,自己简直无足轻重,而一切纷纭又都在你的欲望里,自己二字是如此的不可逃脱,不能轻弃。
你想走出这小小躯体的囚禁,走向别人,盼望着生命在那儿得到回应,心魂从那儿连结进无比巨大的存在,无限的时间因而不再是无限的冷漠…….但是,别人也有那样的愿望,到底都是什么?
对此你毫无把握。
爱却艰难,心魂的敞开甚至危险。
他人也许正是你的地狱,哪儿有心灵的伤疤结成的铠甲,有防御的目光铸成的刀剑,有语言排布的迷宫,有有笑靥掩藏的陷阱。
在那后面,当然,仍有孤独的心在战栗,仍有未熄的对沟通的渴盼。
爱之永恒的能量,在与人之间永恒的隔膜。
爱之永远的激越,由于每一个“我”都是孤独的。
人不仅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而且是一个个分开着被抛来的。
人,要紧的是相互想念,虽然打架。
那巨大的存在之消息,因分割为冲突,因冲突而防备,因防备而疏离,疏离而至孤独,孤独于是渴望着相互常开—这便是爱之不断的根源。
人人都是一样,岂不万籁俱寂?
人人都已圆满,生命再要投向何方?
皈依无处。
皈依并不在一个处所,皈依是在路上。
任何天堂的许诺,若非在路上,都难免刺激起争抢的欲望。
任何所谓天堂只要是许诺了一一劳永逸地到达,通向那儿的路上都会拥挤着贪婪。
若是梦想着世间不再有那样的冷淡,梦想着,被那冷淡雕铸的怨恨终于消散,所有失望过和傲慢过的心灵都能够相互贴近,那就是爱的期盼,甚至纯真的心,从不多看那冷淡一眼,唯热盼着与另外的心灵沟通,不屈不挠地等待,走遍一生去寻找,那就是爱的历程。
爱,原来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自卑,或者在自卑的洞穴里步步深陷,或者转身,在爱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爱和语言意图一致—让智识走向心灵伸出,让身处的孤独与惶然相互沟通,让冷漠的宇宙充满热情,让无限的神秘暴露无限的意义,巴别塔虽不成功,语言人朝着通天的方向建造,这不是能够嘲笑的,连上帝也不能。
人的处境是个例,人的愿望是沟通,这两样都写在了上帝的剧本里。
宇宙这支花瓶是一直打不烂的魔瓶,它总能够自我修复,保持完整,热情此消彼长永不衰退。
人间这出戏剧是指杀不死的九头鸟,一代代角色隐退,又一代代角色登台,仍然是探索而神秘,欲知而终于知不知,各种消息都在流传,顽固不菲。
歧视的原因,在于人偏离了上帝之爱的价值,而一味的一人的社会功能去衡量,于是善恶树上的果实使人与人的差别醒目起来。
荣耀与羞辱之下,心灵开始设防,继而疏离,终至孤单。
心灵于是呻吟,同时也在呼唤。
博爱是理想,而爱情,是这理想可期实现的部分。
爱情,并不在伸手可得会不可得的地方,是期盼使它诞生,是言说使它存在,是信心使它不死,它完全可能是现实但它根本是理想,它在前面,它是未来。
马丁·
路德·
金说:
“切莫用仇恨的苦酒来缓解热望自由的干渴。
”
体育,原是要在模拟的困境中展现坚强,美丽的精神。
写作,多是因为看到了人间的残缺。
赌的心情,其实是很孱弱、很担惊受怕的,就像足球的从决心变成了担心,它很容易离开写作的根本和自信,把自己变成别人,以自己的眼睛去放映别人的眼色,以自己的心魂去攀登别人的思想,用自己的脚步去走别人的步。
设若你永远没有“我是谁”等等累人的问题,永远只是“我在故我玩儿”,你一生大约都会活得很安逸,山是山,水是水,就像美丽的鹿群,把未来安排在今天之后,把往日交给饥饿的狮子。
我经由光阴,经由山水,经由乡村和城市,同样我也经由别人,经由一切他者以及由之引申的思绪和梦想而走成了我。
我原是不住的游魂,原是一路汇聚着的水流,浩瀚的宇宙中一律消息的传递,一个守法的公民并一个无羁无拌的梦。
写作者,未必能够塑造出真实的他人(所谓血肉丰满、栩栩如生的人物),写作者只可能塑造真实的自己。
写作,在我的希望中只是怀疑者的怀疑,寻觅者的寻觅,虽然也要借助种种技巧、语言和形式。
文学或有其更为高深广大的使命,值得仰望,写作则可平易些个,无辜而落生斯世者,尤其生来长去还是不大通透一类,都可以不管不顾地走一走这条路。
恰在脑(人脑或电脑)之聪颖所不及的领域。
人之根本更其鲜明起来。
唯绵绵心流天赋独具,仍可创作,仍可交流,仍可倾诉和倾听,可以进入一种崭新但其实古老的世界了。
那是不避迷茫,不拒彷徨,不惜破碎,由那心流的追索而开拓出的疆域。
就像绘画在摄影问世之后所迸发出的神奇。
当白昼的一切明智与迷障都消散之后,黑夜要你用另一种眼睛看着世界。
凡你深有体会的东西你才能真正理解、凡你理解的品质你才能恰切地贬斥或赞美它,才能准确的描绘它。
你不可能不体会那至于偷窃的贪欲,和那竟致杀戮的仇恨。
这便是人性的复杂,这里面埋藏着或蛰伏着命运的诸多可能。
相反的情况也是一样,爱者之爱,恋者之恋,思者之思,绵绵心流并不都在白昼的确定性里,还要在黑夜的可能性中,在那儿,网织成或开拓出你的存在,甚或你的现实。
难以捉摸,微妙莫测和不确定性,这便是黑夜。
但不是外部世界的黑夜,而是内在心流的黑夜。
写作一向都是在这样的黑夜中的。
从我们的知识(“客观性真理”)永远不可能穷尽外部世界的奥秘来看,我们其实永远都在主观世界中徘徊。
而一切只是都只是在不断的证明着自身的残缺,它们越是广博高妙越是证明这残缺的永恒与深重,它们一再的超于便是一再的证明着自身的无效一切的谜团都在等待未来去解开,所以我们的问路,既不可去问尸骸,又无法去问“戈多”。
生命的意义不是被给予的,而是被提出的。
生命的意义本不在向外的寻取而在向内的建立。
那意义本非与生俱来,生理的人无缘与之相遇。
那意义有精神提出,也由精神去实现,那便是神性对人性的要求。
这要求下,曾消散于宇宙之无边的生命意义重又聚拢起来,迷失于命运之无常的生命意义重又聪慧起来,受困于人之残缺的生命意义终于看见了路。
人性中,原是包含这神性与魔性两种可能。
人原是为了梦想而来,原就是这么乘梦想而来,原就是这么乘梦而来的。
艺术原是要在按部就班中开出虚幻,开辟异在,开通自由,技法虽属重要但根本的期待是心魂的可能性。
像,唯在外表,心魂却从来多样。
“像不像”的评价,还是对形的要求,对表层生活的关注,新婚的辽阔与埋藏倒被忽视。
艺术,乃“于无声处”之惊雷,是实际之外的崭新发生。
“诗是对生活的匡正”
“匡正”不单是针对着社会。
更是针对着人性。
自由,也不仅是对强权的反抗,更是对人性的质疑。
文学因而不能止于干预实际生活,而探问新婚的迷茫和意义才更是它的本分。
文学的求变无疑是正当的,因为生活一直在变。
但是,生命中有什么不变的东西吗?
这才是文学一向在询问和寻找的。
日新月异的生活只是为人们提供了今非昔比的道具,而其亘古的梦想一直不变,上帝对人的期望一直不变。
为使这梦想和期待不致被日益奇诡、奢靡的道具所湮灭、艺术这才出面。
上帝就像出题的考官一样,不断变换生活得题面,看你能否从中找到生命的本义。
对于科学,后人不必重复前人,只需结果前人的成就,继往开来。
生命的意义却似轮回,每个人都得从头寻找。
唯在这寻找中才可能与前贤汇合,为当走过林莽,走过激流,走过深渊,走过思悟一向的艰途,步上山巅之时你才能说继承。
若在山腰止步,登峰之路岂不又被埋没?
幸有世世代代不懈的攀登者,如西绪弗斯一般重复这样的攀登,才能是梦想照耀着实际,才有信念一直缭绕于生活的上空。
一个明确走在晴天朗照中的人,很可能正在心魂的黑暗与迷茫中挣扎,黑夜与白昼之比因而更其悬殊。
像,已太腻人,而不像,可能正为生途开辟着新域。
霸道正是瞒与骗的基础。
唯心魂的黑夜,才开出生命的广阔,才通向精神的家园,才是要麻烦艺术去照亮的地方。
只有个人自由,才有普遍利益,只因有普遍的遵守,才可能保障个人的自由。
圣雄甘地:
“没有声么方法可以获得和平,和平本身是一种方法。
仇恨的最大弊端是仇恨的蔓延,压迫的最大遗患是压迫的复制。
以牙还牙的怪圈如能有一个缺口,那必是更勇敢,更理性,更智慧的人的发现,比如甘地的方法,比比如马丁·
金的方法。
他们的方法肯定不单是因为骨头硬,更是因为对万千独具心流更加贴近的关怀,对人道更为深彻的思索,对目的更清醒的认识。
罪任然是罪,不因为它普遍存在就不是罪。
只不过耶稣是要强调:
“罪,既然普遍存在于人的心中,那么,忏悔对于每个人就都是必要。
文学和艺术,从来都是向着更深处的寻觅。
当然是人的心灵深处。
而且这样的深处,并不因为曾经到过,今天就无必要。
其实,今天,绝对的信仰之光正趋淡薄,日新月异的生活道具正淹没着对生命意义的寻求。
舍生取义是应该赞美的,为信仰而献身更是美德。
但是,这样的要求务须对着自己,倘以此去强迫别人,其“义”或“信仰”本身都是可疑的。
上帝总是在你心魂的黑夜中降临。
忏悔,不但是忏悔白昼的已明之罪,更是看那暗中奔溢着的心流与神的要求有着怎样的背离。
忏悔不是给别人看的,甚至也不是个上帝看的,而是看上帝,仰望他,这仰望逼迫着你诚实。
这诚实,不止于对白昼的揭露,也不非得向别人交待问题,难言之隐完全可以藏在肚里,但你不能不对自己坦白,不能不对黑夜坦白,不能不直视你的黑夜:
迷茫、曲折、绝途、丑陋和恶念……一切你的心流你都不能回避。
神以其完美、浩瀚是你看到自己的残缺与渺小,神以其无穷之动是你看见永恒的跟随,神以其宽容要你悔罪,神以其严厉为你布设无边的黑夜。
因此,忏悔,出去低头还有仰望,除知今是昨非还要询问未来,。
好梦并不统一,并不由一人制订,若把他人独具的心流强行编入自己的梦想,一切好梦就都要结束。
人是生而有罪的。
这不仅是说,人性先天就有恶习,因而忏悔是永远要保有的品质,还是说,人即残缺,因而苦难是永恒的。
科学要求的是真实,信仰要求的是真诚。
科学研究的是物,信仰面对的是神。
科学把人当做肉身来剖析它的功能,信仰把人看作灵魂来追寻它的意义。
科学在有限的成就面前沾沾自喜,信仰在无限的存在面前虚怀若谷。
科学看见人的强大,指点江山,自视为世界的主宰,信仰则看见人的苦弱与丑陋,沉思自省,视人生为一次历练与皈依爱源的旅程。
爱情不是出于大脑的明智,而是出于灵魂的牵挂,不是肉身的捕捉或替换,而是灵魂的漫展和相遇。
爱情不像婚姻是现实的契约,爱情是站在现实的边缘向着神秘未知的呼唤与祈祷,它根本是一种理想或信仰。
以肉身的不死而求生命的意义,就像以音符的停滞而求音乐的悠扬。
人以一个孤独的音符处于一步浩瀚的音乐中,难免恐惧。
这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愿,却不知道别人的心愿;
他知道自己复杂的处境与别人相关,却不知道别人对着复杂的相关取何种态度;
他知道自己期待着别人,却没有把握别人是否对他也有着同样的期待;
总之,他既听见了那音乐的呼唤,又看见了社会美德的阴沉脸色。
人,都在一个孤独的位置上期待着别人,都以在一个孤独的音符而追随那浩瀚的音乐,以其生命不再孤独,不再恐惧,由爱的途径重归灵魂的伊甸园。
人的生命也是有这类的二相性的—大脑限制在很小的体积中,灵魂则扩展得无比辽阔。
大脑可以孤立自在,灵魂却牵系在历史,梦想以及人群的相互干涉中。
任何思想都是有限的,既是对着有限的食物而言,又是在有限的范围中有效。
而灵魂则指向无限的存在,既是无限的追寻,又终归于无限的神秘还有无限的相互干涉以及无限构成的可能。
因此,思想可以依赖理性。
灵魂呢?
当然不能是无理性的,但他超越着理性,至而感悟、祈祷和信心。
思想说到底只是工具,它使我们“知”和“知不知”。
灵魂则是归宿,它要求着爱和信任爱。
平均不是平等。
平等是说人的权利,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平均单讲收获,各位请在终点上排齐。
必须接受人的罪性。
人性并不那么情节和善美。
但幸而,人性中还埋藏着可以开觉的几分明智。
这明智并不就是情节和善美,但因其能够向往清洁和善美,能够看见人的残缺与丑陋,于是能够指望他建立起信仰,以及建立起一种叫做法律的东西,以此弥补人性的残缺,监视和管束人性的丑陋。
刑罚所以比死更可怕,就在于人眼睁睁地丧失了把握命运的能力。
虚伪,这两个字厉害,把他射向诚实,效果多佳。
虚伪二字真是厉害,它所以百发百中,皆因人非圣贤,谁心里没有一些阴暗和隐藏?
但这些可能是污浊的品质,恰是人应当忏悔和道德不可或缺的缘由,怎能借坦荡与实在之名视其为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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