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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马说“:
河狸太太,想洗东西吗?
别客气,请———”
河狸太太不好意思地说:
“明天我过生日,家里要来客人,我想把窗帘和桌布洗一洗。
河马收起钓竿说:
“河狸太太,祝你生日快乐!
我来帮你一起洗吧!
河马先生帮助河狸太太在河边的大树上,晾起一条条洗干净的桌布和窗帘。
这时,天近黄昏,晚霞满天。
河马收起钓竿,拎着小桶回家了。
犀鸟看见了就问:
“河马先生,你钓到好多鱼了吗?
河马笑了,说:
“我一条鱼也没钓到,不过我钓到了‘快乐’,这真让我高兴!
【幸运的套鞋】
在哥本哈根东街离皇家新市场①不远的一幢房子里,有人开了一个盛大的晚会,因为如果一个人想被回请的话,他自己也得偶尔请请客才成呀。
有一半的客人已经坐在桌子旁玩扑克牌,另一半的客人们却在等待女主人布置下一步的消遣:
“唔,我们现在想点什么来玩玩吧!
”他们的晚会只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尽可能地聊天。
在许多话题中间,他们忽然谈到“中世纪”这个题目上来。
有人认为那个时代比我们这个时代要好得多。
是的,司法官克那卜热烈地赞成这个意见,女主人也马上随声附和。
他们两人竭力地反对奥尔斯德特在《年鉴》上发表的一篇论古代和近代的文章。
这篇文章基本上称赞现代。
但司法官却认为汉斯②王朝是一个最可爱、最幸福的时代。
谈话既然走向两个极端,除了有人送来一份内容不值一读的报纸以外,没有什么东西打断它——我们暂且到放外套、手杖、雨伞和套鞋的前房去看一下吧。
这儿坐着两个女仆人——一个年轻,一个年老。
你很可能以为她们是来接她们的女主人——一位老小姐或一位寡妇——回家的。
不过,假如你仔细看一下的话,你马上会发现她们并不是普通的佣人:
她们的手很娇嫩,行动举止很大方。
她们的确是这样;
她们的衣服的式样也很特别。
她们原来是两个仙女。
年轻的这个并不是幸运女神本人,而是替女神传送幸运小礼物的一个女仆。
年长的那个的外表非常庄严——她是忧虑女神。
无论做什么事情,她总是亲自出马,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放心。
①这是哥本哈根市中心的一个大广场,非常热闹。
②汉斯(Hans,1455—1513)是丹麦的国王,1481~1513年兼做瑞典的国王。
她们谈着她们这天到一些什么地方去过。
幸运女神的女仆只做了几件不太重要的事情,例如:
她从一阵骤雨中救出了一顶崭新的女帽,使一个老实人从一个地位很高的糊涂蛋那里得到一声问候,以及其他类似的事情。
不过她马上就要做的一件事情却很不平常。
“我还得告诉你,”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为了庆祝这个日子,我奉命把一双幸运的套鞋送到人间去。
这双套鞋有一种特性:
凡是穿着它的人马上就可以到他最喜欢的地方和时代里去,他对于时间或地方所作的一切希望,都能得到满足;
因此下边的凡人也可以得到一次幸福!
“请相信我,”忧虑女神说,“他一定会感到苦恼。
当他一脱下这双套鞋时,他一定会说谢天谢地!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对方说。
“我现在要把这双套鞋放在门口。
谁要是错穿了它,就会变得幸福!
这就是她们的对话。
【司法官的遭遇】
时间已经不早了。
醉心于汉斯的朝代的司法官克那卜想要回家去。
事情凑巧得很:
他没有穿上自己的套鞋,而穿上了幸运的套鞋。
他向东街走去。
不过,这双套鞋的魔力使他回到三百年前国王汉斯的朝代里去了,因此他的脚就踩着了街上的泥泞和水坑,因为在那个时代里,街道是没有铺石的。
“这真是可怕——脏极了!
”司法官说。
“所有的铺道全不见了,路灯也没有了!
月亮出来还没有多久,空气也相当沉闷,因此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变成漆黑一团。
在最近的一个街角里,有一盏灯在圣母像面前照着,不过灯光可以说是有名无实:
他只有走到灯下面去才能注意到它,才能看见抱着孩子的圣母画像。
“这可能是一个美术馆,”他想,“而人们却忘记把它的招牌拿进去。
有一两个人穿着那个时代的服装在他身边走过去了。
“他们的样子真有些古怪,”他说。
“他们一定是刚刚参加过一个化装跳舞会。
这时忽然有一阵鼓声和笛声飘来,也有火把在闪耀着。
司法官停下步子,看到一个奇怪的游行行列走过去了,前面一整排鼓手,熟练地敲着鼓。
后面跟着来的是一群拿着长弓和横弓的卫士。
行列的带队人是一位教会的首长。
惊奇的司法官不禁要问,这场面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是西兰①的主教!
①丹麦全国分做三大区,西兰(Sjaelland)是其中的一区。
“老天爷!
主教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儿要这样做?
”司法官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是主教!
司法官思索着这个问题,眼睛也不向左右看;
他一直走过东街,走到高桥广场。
通到宫前广场的那座桥已经不见了,他只模糊地看到一条很长的溪流。
最后他遇见两个人,坐在一条船里。
“您先生是不是摆渡到霍尔姆去?
”他们问。
“到霍尔姆去?
他完全不知道他在一个什么时代里走路。
“我要到克利斯仙码头、到小市场去呀!
那两个人呆呆地望着他。
“请告诉我桥在什么地方?
”他说。
“这儿连路灯也没有,真是说不过去。
而且遍地泥泞,使人觉得好像是在沼泽地里走路似的!
的确他跟这两个船夫越谈越糊涂。
“我不懂得你们波尔霍尔姆的土话!
”他最后生气地说,而且还把背掉向他们。
他找不到那座桥,甚至连桥栏杆也没有了。
“这里的情形太不像话!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的时代会像今晚这样悲惨。
“我想我还是叫一辆马车吧!
”他想。
可是马车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一辆也看不见。
“我看我还是回到皇家新市场去吧,那儿停着许多马车;
不然的话,我恐怕永远走不到克利斯仙码头了。
现在他向东街走去。
当他快要走完的时候,月亮忽然出来了。
“我的天,他们在这儿搭了一个什么架子?
”他看到东门的时候说。
东门在那时代恰恰是在东街的尽头。
最后他找到一个门。
穿过这个门,他就来到我们的新市场,不过那时它是一片广大的草地,草地上有几簇灌木丛,还有一条很宽的运河或溪流在中间流过去。
对面岸上有几座不像样的木栅,它们是专为荷兰来的船长们搭起来的,因此这地方也叫做荷兰草地。
“要么我现在看到了大家所谓的虚无乡,要么我大概是喝醉了,”司法官叹了口气说。
“这到底是什么呢?
这到底是什么呢?
他往回走,心中想自己一定是病了。
他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更仔细地看看街上的房子。
这大多数都是木房子,有许多还盖着草顶。
“不成,我病了!
”他叹了一口气。
“我不过只喝了一杯混合酒!
不过这已经够使我醉了;
此外拿热鲑鱼给我们下酒也的确太糟糕。
我要向女主人——事务官的太太抗议!
不过,假如我回去,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那也有点可笑,而且他们有没有起床还是问题。
他寻找这家公馆,可是没有办法找到。
“这真可怕极了!
”他叫起来。
“我连东街都不认识了。
一个店铺也没有。
我只能看到一些可怜的破屋子,好像我是在罗斯基尔特或林斯德特一样!
哎呀,我病了!
这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可是事务官的公馆在什么地方呢?
它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不过里面还有人没睡。
哎呀,我是病了!
他走到一扇半开的门前,灯光从一个隙缝里射出来。
这是那时的一个酒店——一种啤酒店。
里面的房间很像荷尔斯泰因的前房①。
有一堆人,包括水手、哥本哈根的居民和一两个学者坐在里面。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他们对于这位新来的客人一点也不在意。
①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SchteswigHolstein)是德国北部的一个州。
荷尔斯泰因的前房是一种宽大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全是些粗大的家具、箱子和柜子等。
“请您原谅,”司法官对着向他走来的老板娘说,“我有点不舒服!
您能不能替我雇一辆马车,把我送到克利斯仙码头去?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然后用德文和他讲话。
司法官猜想她大概不会讲丹麦文,因此把他的要求又用德文讲了一遍。
他的口音和他的装束使得老板娘相信他是一个外国人。
她马上懂得了他有些不舒服,因此倒了一杯水给他喝。
水很咸,因为那是从外边井里取来的。
司法官用手支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思索着在他周围所发生的一些怪事情。
“这是今天的日历吗?
”当他看到老板娘把一大张纸撕掉的时候,为了要打破沉寂,他说。
她不懂得他的意思,不过她把这张纸递给了他。
这是一张描绘诃龙城上空所常见的一种幻象的木刻。
“这是一张非常老的东西呀!
他看到这件古物,感到非常高兴。
“您怎样弄到这张稀有的古画的?
虽然它代表一个寓言,但是它是非常有趣的!
现在人们把这些常见的幻象解释成为北极光;
可能它是由电光所形成的!
坐在他身旁和听他讲话的人,都莫明其妙地望着他。
其中有一位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做出一种很庄严的表情,说:
“先生,足下一定是当代的一位大学者!
“哦,岂敢!
”司法官回答说,“我所了解的只不过是一知半解,事实上这些事情大家都应该知道的!
“Modestia①是一种美德!
”这人说。
“不过我对于您的说法很觉得Mihisecusvidetur②;
但我很希望能不下这个judici-um③。
“请问我现在很荣幸地得以交谈的这位先生是作何贵干?
”司法官问。
“敝人是一个神学学士。
”这人回答说。
①拉丁文,“谦虚”的意思。
②拉丁文,“不以为然”的意思。
③拉丁文,“判断”的意思。
这句回答对于司法官说来已经够了,他的头衔与他的服装很相称。
他想,这一定是一个老乡村教师——一位像我们在尤兰①还能碰得见的怪物。
“此地的确并不是locusdocendi②,”这人说。
“但我希望足下多发表一点意见来启发我们。
足下的古典书籍一定读得不少。
“唔,不错,”司法官说。
“我是喜欢读有用的古典著作的;
不过我也喜欢读近代的著作——只是《每日故事集》③是一本例外;
老实讲,这类书我们太多了。
“《每日故事集》?
”我们的学士问。
“是的,我指的是一般的流行小说。
“原来如此!
”这人微笑了一下,“这些书写得很聪明,宫里的人都喜欢读。
皇上特别喜欢读关于伊文及哥甸先生的传奇。
这书描写亚瑟王及其圆桌骑士的故事。
他常常跟大臣们把这故事作为谈笑的资料④。
“这本书我倒还没有读过!
”司法官说,“这一定是海贝尔格所出版的一本新书了。
①尤兰(Jutland)是丹麦的一个省份。
②拉丁文,“文教地区”的意思。
③《每日故事集》(Hverdagshistorierne)是丹麦作家GyllembourgEhrensvü
rd的第一部小说。
④亚瑟王的圆桌骑士是在欧洲流传很广的关于一群骑士的冒险故事。
这儿是指丹麦国王汉斯与他的一个喜欢读这故事的朝臣奥托·
路德的一段对话。
国王汉斯说:
“这本书里所描写的伊文和哥甸先生真是了不起的骑士,像这样的骑士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奥托·
路德回答说:
“如果还有像亚瑟王那样的国王,当然可以找到像伊文和哥甸那样的骑士的!
’(见丹麦作家荷尔堡著《丹麦王国史》)
“不对,”学士说,“这书并不是由海贝尔格出版的,而是由高得夫里·
冯·
格曼①出版的。
①这是汉斯王朝的丹麦第一个印刷匠。
他在1495年出版的《丹麦诗韵》(DenDanskeRimkronike)是第一部用丹麦文印的书。
“真的?
他就是作者本人吗?
“这是一个很老的名字!
这不也是丹麦第一个印刷所的名字吗?
“是的,他是我国印刷业的始祖。
谈话一直进行得还不坏。
这时另外有一位开始谈到从前流行过一两年的瘟疫:
他指的是1484年的那次瘟疫。
司法官以为他是在谈霍乱病,所以他们的谈话还勉强可以进行下去。
1490年的海寇战争离那时还没有多久,因此他们自然也要谈到这个题目。
他们说:
英国的海盗居然从船坞里把船都抢走了。
司法官亲身经历过1801年的事件,因此他也理直气壮地提出反英的意见。
除此以外,谈话进行得可不太好:
每一分钟总有一次抬杠。
那位了不起的学士不禁有些糊涂起来:
司法官的最简单的话语在他听来不是显得太粗鲁,就是太荒唐。
他们互相呆望着。
事情一僵的时候,学士就讲起拉丁文来。
他以为这样别人就可以懂得他的话了;
不过事实上这一点用也没有。
“现在您的感觉怎样?
”老板娘问,把司法官的袖子拉了一下。
现在他恢复了记忆力:
在他刚才谈话的时候,他把先前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忘记了。
“我的天!
我是在什么地方?
他一想起这个问题就觉得头昏。
“我得喝点红葡萄酒!
蜜酒和卜列门啤酒也好。
”有一位客人说,“请您也来跟我们一起喝吧。
这时两个女孩子走进来了,其中一个戴着一顶有两种颜色的帽子。
她们倒出酒来,行了曲膝礼。
司法官的背上冷了半截。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是他不得不和他们一起喝酒。
他们对这位好先生非常客气,弄得他简直不晓得怎样办才好。
有一个人说他醉了,他对这句话没有丝毫的怀疑,他要求他们替他喊一辆“德洛西基”①来。
于是大家就以为他在讲莫斯科方言了。
①“德洛西基”(drosahky)是过去俄国的一种马车。
他从来没有跟这样一群粗鲁和庸俗的人混在一起过。
他想:
这真叫人相信这个国家退化到野蛮时代了。
“这真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刻。
不过,在这同时,他的灵机一动,想要钻进桌子底下,偷偷地爬到门那儿溜出去。
但是当他刚刚一爬到门口的时候,别人就发现了他的活动。
大家抱住他的双脚。
这时,也算是他的运气,他的一双套鞋被拉掉了——因此整个的幻景也就消逝了。
司法官现在清楚地看见他面前点着一盏很亮的灯,灯后面有一幢大房子。
他认识这房子和它周围的别的房子。
这就是我们大家所知道的东街。
他躺在地上,双脚正对着大门。
看门人坐在他对面,在打盹。
难道我一直是躺在街上做梦么?
“是的,这是东街!
真是光明快乐,丰富多采!
可怕得很,那杯混合酒居然把我弄得那样醉!
两分钟以后,他坐进了一辆马车,向克利斯仙码头驰去。
他把他刚才经历过的不安和苦恼思索了一下,他不禁衷心地称赞幸福的现实——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
我们这个时代虽然缺点不少,比起他刚才进入的那个时代究竟好得多。
你看,司法官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感谢阅读,希望能帮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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