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汪曾祺《受戒》Word文档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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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结构上说,周作人的许多作品在主体的部分都是“跑题”的,他的文章时常跑偏了。
眼见得就要文不对题了,都要坍塌了,他在结尾的部分来了小小的一“俏”,又拉了回来。
这不是静态平衡,是一种动态的平衡,很惊险,真是风流倜傥。
鲁迅的结构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可周作人呢?
却是摇曳的,多姿的,像风中的芦苇。
鲁迅是战士,周作人是文人。
汪曾祺不是战士,汪曾祺也是个文人。
这一点非常重要。
不了解这一点,我们就无法了解汪曾祺在八十年代初期为什么能够风靡文坛。
1980年,汪曾祺在 《北京文学》 的第十期上发表了 《受戒》,所有的读者都吓了一大跳———小说哪有这么写的?
什么东西吓了读者一大跳?
是汪曾祺身上的包浆,汪氏语言所特有的包浆。
这个包浆就是士大夫气,就是文人气。
它悠远,淡定,优雅,暧昧。
那是时光的积淀,这太迷人了。
汪曾祺是活化石,1980年他还在写,他保住了香火———就这一条,汪先生就了不起。
是汪曾祺连接了中国的五四文化与新时期文学。
我说了,汪曾祺是文人,深得中国文化的精髓。
这样的文人和严格意义上的知识分子是有区别的,他讲究的是腔调和趣味,他有他芦苇一样的多姿性和风流态。
所以,我们看不到他的壮怀激烈、大义凛然,他平和、冲淡、日常,在美学的趣味上,这是有传承的,也就是中国美学里头极为重要的一个标准,那就是“雅”。
二、汪曾祺的风俗画在第二部分,汪曾祺是这样“起承转合”的:
明子老是往小英子家里跑。
汪曾祺真的是一个不玩噱头的作家,不来玄的,就往明白里写。
这是好的文风,是作家自信的一种标志。
从明海“往小英子家跑”开始,汪曾祺的笔端离开了庙宇,来到了真正的世俗场景。
但是,对汪曾祺来说,这个世俗场景却是特定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那个“风俗画”。
汪曾祺的“风俗画”给他带来了盛誉,他写得确实好,有滋有味,我们必须向汪先生致敬。
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所谓的“汪味”,说到底就是诗意。
这个诗意也是特定的,也就是中国古典诗歌所特有的意境。
如果我们对中国的诗歌史比较了解的话,我们立即就可以看出来了,汪曾祺的背后站立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陶渊明。
假如我们愿意,还可以把话题拉得再远一点,汪曾祺的背后其实还有人,那就是老庄,他受老庄的影响的确是很深的。
《受戒》 的第二章到底写了什么?
是小英子的一家的世俗生活。
它不是乌托邦。
它是“小国寡民”,是所谓的“净土”。
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人口的大国在美学的趣味上反而向往“小国寡民”,这一点非常有意思。
《受戒》 的故事背景汪曾祺没有交代,但是,背景其实是一个乱世。
我怎么知道的?
在 《受戒》 的一开头汪曾祺自己就交代了,明海家的那一带有一个风俗,但凡有弟兄四个的家庭老四都要去做和尚。
为什么?
老四养不活。
就这么一个细节,我说 《受戒》 的大背景是一个乱世就站得住脚。
然而,汪曾祺不是鲁迅,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作为一个文人,他感兴趣的是乱世之中“小国寡民”的精致人生。
安逸,富足,祥和。
可以说,在任何时候,“美”和“诗意”一直是汪曾祺的一个兴奋点。
他在意的是乱世之中的“天上人间”。
我来解开 《受戒》 的美学之谜吧:
当汪曾祺描写“释”,也就是佛家弟子的时候,他是往下拉的,他是按照世俗来写的,七荤八素;
可是,当汪曾祺果真去描绘世俗生活的时候,他又往上提了,他让世俗生活充满了仙气,飘飘欲仙的,他的精神与趣味在“道”。
李泽厚说中国人的精神是儒、道、释互补的,这个判断很有道理。
汪曾祺也是这样。
所以,汪曾祺写 《受戒》,“1980年”既是一个写作日期,也是一个写作前提。
我常说,作家在什么时候生是重要的,作家在什么时候死也重要。
汪曾祺如果没有熬到改革开放,没有熬到新时期,他的价值远远没这么贵重。
现在,回到小说。
这一次我要说的是小说人物的出场问题。
如果你是一个不好的作家,“你给我出来!
”人物就出来了,小说人物会听你的;
可是,如果你是一个好作家,小说人物在什么时候出场,这就要商量。
好,在第二章里头,汪曾祺给我们描绘了一个世外桃源,人物关系也极为简单。
除了小英子、小英子的爸爸、妈妈、姐姐这四个人以外,汪曾祺着力描写的那个人物是谁?
是17岁的明子,那个即将受戒的小沙弥。
这是很有意思的。
小沙弥是怎么出来的呢?
是小英子的姐姐需要画图样,这一来,小沙弥就被请出来了。
再回到第一章,也就是庙里头。
从理论上说,既然写的是庙里头,应该都是写和尚才是,但是,汪曾祺还写了别人。
谁?
小英子。
这是必须的,小英子在小说的第一章里必须出现。
但问题是,第一章写的是庙宇,如何才能把小英子给“请”出来呢?
这才是“写”小说的关键。
———让小英子来烧香?
然后,让小英子和小沙弥眉来眼去的?
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
但是,那多么猥琐。
汪曾祺怎么可能猥琐呢。
我们来看看汪曾祺是怎么做的。
———前面出现过一个偷鸡的人,这个人物重要极了。
第一,汪曾祺写了三个可以自由行动的和尚。
他们要打麻将,三缺一,结果呢,“打兔子兼偷鸡”的这个人物出场了。
第二,因为偷鸡,这个连姓名都没有的“正经人”就必须有一个偷鸡的工具,铜蜻蜓。
明子很年轻,他对这个偷鸡的工具产生了好奇,这是当然的。
他想试试,可到哪里试呢?
庙里头不行啊,只能到庙外去。
这一来就到了小英子的家门口了。
第三,小英子,她同样年轻,她对铜蜻蜓同样好奇,这一来她就在小说的第一部分出现了。
多么自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在这里,铜蜻蜓哪里还是作案工具?
铜蜻蜓就是青梅,铜蜻蜓就是竹马。
生气盎然,洋溢着玩性,小英子她不出场都不行。
因此,铜蜻蜓的主人,那个偷鸡的复合型人才,他对小说的结构是多么的重要。
他简直就是小说内部的一个枢纽。
听我这么一解释,有人也许会说,天哪,小说家太辛苦了,太苦思冥想了。
就为了小英子的出场,汪曾祺就要想那么多。
不是这样的。
千万不要去可怜汪曾祺,他不会想这么多,作家在写作的时候是不会这样分析的,小说家主要靠直觉。
他的直觉会让他自然而然地那样写,回过头去一分析,我们会发现作家的直觉原来是如此的精确。
我一直强调,多次强调,直觉是小说家最为神奇的才华,直觉也是小说家最为重要的才华。
在作家所有必备的素质当中,唯一不能靠后天培养也许就是直觉。
直觉没有逻辑过程,没有推理的过程,它直接就抵达了结果,所以它才叫直觉。
所以,写小说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辛苦。
在写作的过程中,思考极为重要,但思考往往不能带来快乐,是不断涌现的直觉给作家带来了欣喜,有时候,会欣喜若狂。
这是写作最为迷人的地方。
老实说,我个人之所以如此热爱写作,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体验直觉。
决定目标的是作家的价值观,也就是思想,而敏锐的、幽灵般的直觉可以辅助我们抵达。
第一章描写和尚,把小英子安排进来;
第二章描写世俗生活了,再把小和尚安排进来。
这样的镶嵌就是 《受戒》 的结构。
好,到了第二章,小沙弥明子出现在了世俗生活里头了,他给小英子家做义务劳动来了。
明子就是在义务劳动的过程中爱上了小英子的。
———这里头有没有讲究?
也有讲究。
写明海在庙里头萌发春心可以不可以?
当然可以。
———小英子来进香,明子爱上她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是,汪曾祺不会那么写。
汪曾祺写别人的爱情可以这样写,写明海和小英子却不可以。
明子和小英子的爱情很唯美,很单纯。
说到这里就吊诡了,单纯的爱情因为不牵扯社会内容,它就比较原始,原始的情感恰恰就肉欲。
肉欲可以极脏,也可以极干净,这完全取决于作家。
把肉欲放在哪里写比较好呢?
庙宇还是大自然?
当然是大自然。
就在明海和小英子的情感开始升温的时候,汪曾祺静悄悄地又为小说安排了一条线索:
明海的受戒。
受戒与爱情是什么关系?
是矛盾的关系,是冲突的关系,是不可调和的关系。
小说到了这个地方,戏剧冲突开始凸显,一个尖锐的矛盾业已存在于小说的内部。
它有可能牵扯到命运、道德、宗教教义、社会舆情等重大的社会问题,也有可能牵扯到挣扎、焦虑、抗争、欲罢不能、生与死等重大的内心积压。
事实上,这正是文学或者小说时常面对的一个题材,种种迹象表明,一场悲剧即将上演。
三、石破天惊,但是透明小说终于来到了它的第三个部分了。
戏剧冲突出现了吗?
悲剧上演了吗?
没有。
一点影子都没有。
我们还是来看文本吧。
这时的明子已经受戒了,小英子划船接他回去。
划了一气,小英子说:
“你不要当方丈。
”“好,不当。
”“你也不要当沙弥尾!
”“好,不当。
”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苇荡子了。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
“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声地说:
“要———!
”然后呢?
然后两个年轻人兴冲冲地划船,把小船划进了芦花荡,也就是水面上的“高粱地”。
再然后他们就有了爱的行为,“惊起一只青桩 (一种水鸟),擦着芦苇,噗噜噜噜飞远了。
”这个结尾太美了,近乎诗。
正如我们的古人所说的那样,言已尽而意无穷。
这正是汪曾祺所擅长的。
这一段文字里究竟有没有冲突?
其实是有的。
那就是受戒与破戒。
我先前已经说了,汪曾祺有他顽固的文学诉求,那就是生活的基本面。
在汪曾祺看来,这个基本面才是文学最为要紧的重大题材。
具体一点说,那就是日常,那就是饮食男女。
落实到 《受戒》 这篇小说,他的基本面就一个字,爱。
这是人性的刚性需求,任何宏大的理由和历史境遇都不可阻拦。
你要是想阻挡我,那我就一定要突破你。
但是,这种突破不是鲁迅式的,它没有爆破,不是“我以我血荐轩辕”,它是沈从文式的,当然也是汪曾祺式的,它是绵软的,低调的,它的基本器械与工具就是美。
落实到小说的文本上,那就是两条,一,轻逸,二,唯美。
汪曾祺写小说通常不做刚性处理,相反,他所作的是柔性处理。
柔性处理就是小说不构成势能,也就是无情节。
汪曾祺的小说很有意思的,他很讲究结构,却没有情节。
他不需要势能,还要情节干什么呢?
说汪曾祺的小说是“散文化”的小说,原因就在这里。
他根本不需要情节。
那么,汪曾祺的轻逸与唯美是如何完成的呢?
在 《受戒》 的第三章,汪曾祺不只是描写了少年,他还选择了一个独特的视角,那就是少年视角,我也可以发明一个概念,叫“准童年视角”。
这样的视角可以最大限度地呈现少年的懵懂与少年的无知。
这样的写法有一个好处,它成全了美;
这样的写法也有一个坏处,它规避了理性。
但我想说的是,撇开好与不好,懵懂与无知很不好写,这里的分寸感非常难把握。
稍不留神你就写砸了。
我们来具体地看一看,汪曾祺是如何极有分寸地完成他的“破戒”的。
第一,小英子问,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子回答说要。
这个“要”就是“破戒”。
它可是一个强音。
但是,就小说自身的节奏而言,最强音,或者说最惊心动魄的,不是明子的回答,而是小英子的问题,是“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这句话在小说里头是石破天惊的。
汪曾祺的文字极为散淡,他不喜欢冲突,他也就不喜欢强度。
可是,这个地方需要冲突,也需要强度。
汪曾祺如果这样写,“哥,人家心里头可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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