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日军岛屿作战中的野战生存.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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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时日军岛屿作战中的野战生存
二战时日军岛屿作战中的野战生存
沈克尼 文/图
2011年日本“3·12”大地震之后,我见到陆上自卫队第22步兵联队(团)在抗震救灾行动中,官兵在灾区进行采食野菜,捕食蛇类的野战生存训练的画面。
由此想到昔日日本“皇军”的旧军语“现地自活”。
日本陆上自卫队第22步兵联队在震灾区采食可食野菜
掠夺——“现地自活”
1941年,随着日本发动所谓“大东亚战争”即太平洋战争,日军海空补给线拉长,战局恶化,日军舰船补给优先装载武器弹药,而对其部队的粮秣给养,提倡所谓“现地自活”即野战条件下的战场生存。
笔者从1942年4月版的日本陆军军官俱乐部杂志《偕行社纪事》中刊发的陆军经理学校(后勤学校)以中国战场为例的《野战师团的现地自活》中的内容包括有对占领区粮草、被服、木炭、蜡烛、家禽、牲畜,甚至麻绳,以及空瓶罐等等的回收。
一句话,所谓“现地自活”即就地掠夺。
二战中,日军在太平洋战场,面对火力是日军50倍的美军,日军领率机关进攻作战研究和编印的教程向“战地自活”即野战生存转化,其部队在战地也搞起生存训练和“大生产”。
曾任日军大本营动员课长的林三郎大佐在其《太平洋战争陆战外史》一书中说,日军在印度的英帕尔作战中曾“训练士兵食草”。
读战后藤田昌雄《激战场》一书而知,昔日日本陆军在大正、昭和时期,根据对中国、蒙古的作战设想,十分重视对作战地域的物产,人马粮秣和可作代用的草本植物进行调查,以期对战时军队粮秣不足的补充。
特别是1944年,由明治以来以研究马粮为主的日军陆军兽医学校研究部编写了针对日本本土、中国东北、台湾以及中国各地可食野菜的《食用的野菜》一书。
我在日本寻获此书,书中记述了各种可食野菜的特征和调理食用方法,并附图说明。
此外,这一时期,日本军队注重战场的食用动植物的调查。
笔者曾在日本防卫研究所战史室资料馆见到当年日军编印的《马来野生植物图说》的检索卡片。
日军编印的《食用的野菜》
1943年7月日本陆军省印发了《现地自活(衣粮)之胜利》,又称“南方军自活教本”,针对太平洋诸岛屿,对战地农业、畜产、林业、水产等项内容编写教材进行“自活教育”,开展战地的“大生产”运动。
书中分《粮食之部》和《被服之部》。
主要内容为:
粮食品的制造,野菜类的栽培,家畜的饲育及渔业方法,以及味噌、酱油、酒的制做,各种被装的补修,军靴的代用品的制做等等。
在《粮食品的制造》中,有“澱粉制造”,如把椰子的木质部分制成澱粉,并附图说明。
还有“野战速成渍物法”,即如何用盐腌制豆类、瓜类、以及薑、筍等可食的野生植物的方法,从1——2月的贮藏到长期保存。
还有将甘薯叶、南瓜叶、胡瓜叶,以及一些药用植物制成“野战代用茶”。
书中例举了日军占领的拉包尔地方食用植物调理法,对椰子、甘蔗、甘薯、芋、藤等26种当地可食植物的名称、产地、食用部位、调理法,如生食、浸煮或炒。
还有南方有毒植物的识别,并都列表说明。
在书中《其它》项,介绍了如何用数个木箱或木桶加沙砾、木炭制成野战简易滤水器,如何制做鱼叉,用苇、竹、葛藤编织捕鱼的篓网等鱼猎方法。
另附南洋毒鱼的识别图。
日军的简易滤水器
日军在太平洋岛屿战场的“大生产”
我曾见日军在侵华战争中的作战命令:
“今作战10日间,……携带口粮7日份,尔后现地调达”。
即7天后的食物现地解决。
日本在太平洋战争发动之前,如果有人提及后勤问题,日军参谋本部也是一条既定方针“现地调达”。
我们以美日激烈争夺的被日军称为“饥饿之岛”的瓜达尔卡纳尔岛(下称“瓜岛”)为例,远离日本本土6000公里的瓜岛,实际情况如何呢?
我见到当时日军测绘的50万分之一所罗门群岛兵要地志图瓜岛部分的图,其中对战场给养条件记述只是一句话:
“饮用水可从河川取得,山地取水困难地域多。
食物除海岸地区有少量的椰子之外,其他皆无。
”面对这样的战场环境,日本南方军不得已在战地搞起了“大生产”。
以往我只知道八路军359旅在南泥湾开荒种地搞过“大生产”运动。
读日本滕田昌雄《帝国陆军战场的衣食住》和《激战场》等书,才知道二战中,日军在南洋也搞过“大生产”。
特别例举了瓜岛作战、英帕尔作战、北部所罗门作战。
日军1:
50万瓜达尔卡纳尔岛兵要地志图局部
在广东佛山用网捕鱼的日军
日本在太平洋战场的岛屿作战中,在各师团经理部组成“自活班”、农耕班、渔劳班、制盐班、在战场种粮、种菜、采集可食的野生植物,捕捞鱼类、鸟蛋等海产品。
如1943年,在英帕尔作战中日军菊兵团,即18兵团经理部部长山口忠雄大佐,收集并对战地46种可食植物的食用季节、部位进行研究。
如南瓜、萨摩芋的叶、柄、幼芽,人参叶的食用,芭蕉幼芽、干茎的中心部分,以及这些植物干、幼实腌制后的食用等等。
日军旭川步兵第26联队夺取岛屿之后,卫生班立即对该岛饮用水和可食植物进行调查。
并计划在岛上种植蕉、小松菜。
日军教材中土法熏制便于贮存的鱼干
冬季除了苔之外,野菜不足,该部以小队(排)为单位编成“渔劳班”捕捞海产品鸟蛋及海藻。
因南洋战场气候湿,食物不易保存,日军将采集的野菜和鱼类,搭制简易的灶,用木炭或锯沫等烟熏使之干透便于长期贮藏。
日军该部队登陆之初使用帐篷,我见到日军的战地照片,在坡地反斜面用单兵“九五式”天幕,即帆布制的方块雨布盖在半掘式的土坑上,再覆草进行对空伪装。
为过冬之计,日军构筑了“三角兵舍”。
这种兵舍图我在日本《筑营教范》和藤田昌雄的《激战场》一书中见到,形制与日本关东军半地下的寒区兵舍相同,只是材质之不同。
寒区的关东军用树木做骨干支撑,而热带的南方军则就地取材用木板或竹和草搭制。
日军战场生存真实的记述
日本南方军的“现地自活”只是暂时的维持,一当开战之后,许多溃散的日本官兵逃入了丛林之中,真正的野战生存开始了。
印缅战场的英帕尔作战和南洋诸岛成了南方军官兵的地狱,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惨剧。
瓜岛作战日军连岛上的草根和苔藓都吃光了。
士兵遭遇炎热、潮湿、疾病的折磨。
一名日本随军记者回忆道:
“日本士兵为了充饥什么都吃,如嫩树枝、草根,甚至连泥儿块也吃。
这些东西极大的损坏了日本士兵的肠胃,他们被带到战地医院时,任何食物都无法消化了,有许多士兵吐血而死。
”
曾在台湾军研究部任职,后任南方军第25军作战参谋的辻政信上校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争夺战》一书中,引用不少日军的战地日记:
“最近,山上显著少了四脚蛇,在这块地上,它是唯一的上等佳肴。
”“今天,再去挖野菜,这是我们一整天的粮食”参战的日军说,瓜岛的敌人有两个,第一是饥饿,第二才是美军。
瓜岛的日军根据当时的情况,开列了衡量活命的指标。
据说很准确:
“能站立者可活30天,能坐立者可活20天,躺着小便的可活3天,不能说话的可活2天,不能眨眼者当日必死”。
我从原日军驻菲律宾棉兰老岛三宝颜半岛的独立第54混成旅炮兵大队的中士荻原长一的《骷髅的证词——棉兰老岛死里逃生记》一书中找到“吃”、“取火”“找水”的部分内容和他绘制的可食植物的图片:
日军原以为丛林里野果一定相当多,可与预料的相反,能吃的一种也没有。
为了解决粮食,日军想尽了各种办法。
试吃野生的安蓬芽就是其一。
每个人分别拿出珍藏的大米150克,然后集中在一起,再把安蓬芽切碎,掺在大米里煮,熬成汤一样的稀粥,8个人分着吃。
这种安蓬树直径约有10至15厘米,高5米多,树干上长满了刺,是一种不结果的椰子树。
日军把树砍倒,从树芯里取出牛蒡似的芽来。
“荻原长一记述:
因为除了有点盐,没有别的佐料,所以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有浓烈的苦涩味。
煮出的稀饭,会变成浓浓的茶色,像有毒似的。
这也许是单宁酸在起作用。
当时,作为填饱肚子的代食品成了宝贝,成了主食。
”
此外,小塘和小河里的鱼、青蛙等,也成了日军高蛋白来源。
还有蛇、蜥蜴、蝌蚪、蜗牛和其它虫类,以及野生的蘑菇、草根、树芽等等。
而在下雨淋灭了火种的时候,丛林中的日军不得不生吃这些动植物。
日军从竹子里取水,方法就是把细细的青竹从离地面约一米高处砍出口子来,然后再弯下竹子,切口放进容器(水壶)里,储存滴出来的液体。
这种方法还适用于藤蔓。
但竹子里的水最接近天然水,没有异味,含水量也多。
通常,一根竹子一个晚上可采水两公升。
火种是必须一直随身携带的。
携带火种的方法是,首先把上次烧过的软炭放进饭盒,不要让大雨淋着,撕下死人的衣服等做成棉绳,用来点上火带着走,不使其灭掉。
点火时,拿出饭盒里的软炭,用嘴对准火绳吹气,把木炭点着,然后在那上面放上细细的干燥树枝或枯叶,增强火势。
荻原长一还记述:
“用镜片取火,雨很快停了……我赶紧拿出贴身带着的宝贝镜片,在篝火余烬中捡出木炭来碾成粉,用体温捂干湿粉,再用手捧着,把镜片对着从丛林中透进来的斜阳,全神贯注地集中焦点,过了五分钟,总算冒出了细线似的白烟……慢慢地吹,再不断添炭,终于成功地生出火来了”。
我看到荻原长一所说的用饭盒保存木炭的方法,想起我曾访问坚持海南岛游击作战的琼崖纵队的老兵,他们也用这种方法隐蔽取火。
荻原长一绘制的菲律宾岛屿可食植物
被日军强征到南洋作战的台湾“高砂义勇队”
1945年日本台湾军司令部编印的《台湾兵要地志概要》中记述“高砂族挑担能力壮年者25—30公斤,每日行程20公里”。
二战中,日本强征在其占领下的台湾原住民组成所谓“高砂义勇队”到南洋诸岛作民夫,甚至直接参与作战。
这些世居台湾的阿美、邵、邹、排湾等被称为“高砂族”的山地少数民族青壮年男子,有着丰富的热带渔猎、采集的生存经验。
台湾军步兵第1联队重九大队在海南文昌取椰汁
日本人将战后在菲律宾卢邦岛山野中生活了数十年的小野田宽郎少尉,视为昔日中野侦察学校野战生存训练和实践的典范。
殊不知,还有同他有相同经历的台湾台东阿美族的原住民李光辉。
二次世界大战时李光辉作为“高砂义勇队”的队员被日军强征至印度尼西亚的摩罗泰岛作战,他在混战之中与部队失去联络,只身流落在丛林之中。
当时他只有两枝三八式步枪、几十发子弹、一顶钢盔、一把军刀、一个铝质餐锅、一身军装、一面镜子和少许日用品而已。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但躲在孤岛丛林中的李光辉全然不知日本已战败投降,靠着他丰富的野外生存知识与技术盖了一间竹屋,以野果充饥,或偷取农户种植的农作物为食。
他后来自己耕种,偶尔也猎捕野生动物进食;他以镜子在中午反射阳光取火,并挖掘土坑,放置干燥木柴,以保存火种。
李光辉这样渡过了30年鲁宾逊般的蛮荒生活。
1974年,摩罗泰岛的居民向印尼政府报案,说岛上藏着一个全身赤裸的野人。
印尼政府组织了11个人的搜索队,经过了30个小时的搜寻,终于发现了正在劈柴的李光辉。
此时的他才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早已结束。
1975年1月8日,他搭乘了专机,回到了他离别31年的故乡台湾。
而许多“高砂义勇队”没有李光辉那么幸运,有数万台湾青壮年作为日本军国主义的炮灰客死南洋诸岛。
时至今日,我在台湾看到花莲师范学院的阿美族女军训教官吴雪月中校在教学中将台湾原住民饮食文化与野外生存结合在一起,写出了《台湾新野菜主义》一书,图文并茂地介绍台湾阿美族常食用的数十种野菜野果。
她书中序言中,以阿美族“高砂义勇队”的李光辉为自豪。
鲜为人知的是日本台湾军于1944年编组了一支执行空降袭击,爆破等特种作战任务的游击队“薰空降队”派往太平洋战场。
指挥官为曾在日本中野学校受过侦察训练的中重男中尉,下辖精选的80名台湾“高砂族”士兵。
“薰空降队”在敌后生存时除主食大米之外,其余全部在现地取食。
特别是野炊时,为隐蔽烟火暴露目标,他们将饭盒半埋在地下用携行的木炭点燃烧热。
日军称之为无烟隐密饭盒炊事。
回顾上述内容,意在鉴往知来。
从军事角度看日军二战中热带岛屿野战生存,可供学习借鉴之处。
如薰制鱼干、腌制采集的野菜长期储存。
但日本军国主义劳师远征的侵略战争,得不到当地民众的支持,失败是必然的。
原载《世界军事杂志》第22期,发表时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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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时 日军 岛屿 作战 中的 野战 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