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的击.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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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前的击.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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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前的击
两千年前的闪击
◎王开岭
去西安的路上,突然想起了他。
两千年前那位著名的死士。
漉漉雪雨,秦世恍兮。
眺望函谷关外那漫漶恣肆的黄川土壑,我竭力去模拟他当时该有的心情,结果除了彻骨的凉意和内心咝咝的附痛,什么也说不出……
他是死士。
他的生命就是去死。
活着的人根本不配与之攀交。
咸阳宫的大殿,是你的刑场。
而你成名的地方,则远在易水河畔。
我最深爱的,是你上路时的情景。
那一天,“荆轲”——这个青铜般辉煌的名字作为一枚一去不返的箭镞镇定地迈上弓弦。
白幡猎猎,万马齐喑,谁都清楚意味着什么。
寒风中那屏息待发的剑匣已紧固到结冰的程度,还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儿……连易水河畔的瞎子也预感到了什么。
你信心十足,可这是对死亡的信心。
更是对人格对诺言和友谊的信心。
无人敢怀疑。
连太子丹——这个只重胜负的家伙也不敢怀疑厘毫。
你只是希望早一点离去……
再没有什么值得犹豫和留恋的了吗?
比如青春,比如江湖,比如故乡桃花和爱情……
你摇摇头。
你认准了那个比生命更大的东西。
一生只能干一件事。
士为知己者死。
死士的含义就是死,这远比做一名剑客更重要。
再干一杯吧!
为了永生永世——值得为“她”活了一次的誓言,为了那群随你前仆后继无怨无悔的真正死士!
樊於期、田光先生、高渐离……
太子丹不配“知己”的称号。
他是政客,早晚死在谁的手里都一样。
这量怕死的人。
一个怕死的人也濒死的人。
濒死的人却不一定怕死。
“好吧,就让我——做给你看!
”
你威仪的嘴唇浮出一丝苍白的冷笑。
这不易察觉的绝世凄笑突然幻化出惊心动魄的美,比任何一位女子的都要美——它足以赢得世间任何一种爱情,包括男人的在内。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高渐离的唱和是你一生最大的安慰,也是你最当之无愧的荣誉。
他的绝唱其实只奏给你一人听。
其他人全是聋子。
琴弦里埋藏着你们的秘密,只有死士间才敢问津的秘密。
遗嘱和友谊,这一刻他全部给了你。
如果你折败,他将第二个用才华去死的人。
你凄怜地一笑,谢谢你,好兄弟!
记住我们的相约!
我在九泉之下,迎候你。
是时候了。
是誓言启动的时候了。
你握紧剑柄,手掌结满霜花。
夕阳西下,缟绫飞卷,你修长的身影像一脉苇叶在风中远去……
朝那个预先埋伏好的结局逼近。
黄土、皑雪、白草……
从易水河到咸阳宫,每一寸都写满了乡愁和忧郁。
那种无人能代的横空出世的孤独,那种“我不去,谁去?
”的剑客的自豪——
是的,没有谁能比你的剑更快!
你是一条比蛇还疾的闪电!
闪电正一步步带近黑夜,逼近黑暗中硕大的首级。
那是一个怎样漆黑的时刻,漆黑中的你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声訇响,石破天惊的一声訇响。
接着便是身躯重重摔地的沉闷。
死士。
他的荣誉就是死。
没有不死的死士。
除了死亡,还有世人的感动和钦佩。
那长剑已变成一柄人格的尺子,你的血只会使青铜额添一份英雄的光镍。
一个凭失败面成功的人,你是第一个。
一个以承诺换生命的人,你是第一个。
你让“荆轲”这两个普通的汉字——
成为一个万世流芳的美学碑名!
那天,西安城飘起了雪,站在荒无一人的城梁之上,我寂寞地走了几公里。
我寂寞地想,两千年前的那一天,是否也像这样飘着雪?
那个叫荆轲的青年是否也从这个方向进了城?
这念头是否显得可笑?
我想起诗人一句话:
“我将穿越,但永远不能抵达!
”
荆轲终于没能抵达。
而我,和你们一样——
也永远到不了咸阳。
草堂·诗魂
细雨蒙蒙,落叶飘飘。
当我来时,又是茅屋为秋风所破的季节。
老天像有意在营造一份思古幽情,像有意让人来品味一种人生意蕴——文章憎命达!
茅屋而草堂,草堂而杜甫草堂,这绝代诗圣生命的一大栖息处,这和着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一个伟大灵魂沉吟的处所——杜甫草堂,早已咸了成都的杜甫草堂公园。
草堂公园由大廨、诗史堂、工部祠和柴门等景观组成,给成都人一个清幽的休息场所,也给远方慕名而来的游客以精神的慰藉。
设施是对过往的纪念,也是对现在的经营。
只是草堂,作为一个诗人艺术生命的凝结处,作为中国文学史的一个纠结点,作为一段历史的现象台,太有特点了,情绪也太浓重了。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读清人顾复初的“异代不同时,问如此江山,龙盘虎卧几诗客;先生亦流寓,有长留天地,月白风清一草堂”那副对联,更让人嘘唏不已。
草堂的文化意义与杜甫在世时命运的反差也太大了。
然而,又让人坚信只要确实灿烂过,也就注定会占有辉煌。
草堂足供观赏,甬道曲折,尽可徜徉,更何况又是细雨迷蒙,黄叶铺地!
草堂,草堂,此时此际的草堂在诉说什么呢?
从开元到天宝,《壮游》,《三吏》《三别》,《北征》,《秋兴八首》,直到《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一代诗史再现了一个时代,仅这些就足以彪炳青史了。
这是杜甫的不朽,这是杜甫的辉煌,这也是杜甫的价值所在。
舍此,我们又何以了然在一个大起大落的时代里,有一个愈老大愈清瘦愈苦寒的杜工部!
这些是不必说的。
但仅仅如此,就远不能了然杜甫诗歌抑郁沉雄的内在生命力,也远不能了然士人的用世之志与命运悲剧。
这正是文章憎命达的命意所在,是其深层的人生意蕴所在,也是中国历史上人才的成就与命运的二律悖反。
中华传统,士人总有一份天下之志、用世之心,更何况出身于奉儒守官世家的杜甫!
杜甫曾抒写人生抱负: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他希望一出山就占据要津,而且充满理想色彩——要让君王赶上传说中的尧舜,要使全国民风淳朴敦厚。
志莫大焉!
然而,命运总是跟人开玩笑,历史也总在捉弄志士仁人。
由开元而天宝,张九龄罢相,李林甫上台,唐王朝也已今非昔比,贤能之人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已不可能了。
这是国家的不幸,时代的不幸,也注定了杜甫一生宏图大志的落空。
肃宗即位后,杜甫表面上拥有一官半职,比如左拾遗、华州司功参军、工部员外郎,而实际上却难有作为,薪俸也不足以养家。
离开中原后,其行迹大略是同谷—锦城一夔州一潭州,同时他的生命也如一片黄叶飘到了尽头。
可是,他的诗作却从此更加如长河激浪,深潭照物,映现出一代河山的风云、生灵的状貌。
它们如钟,如鼓,回响在中华历史的长空。
杜甫的命运就这样确定了,杜甫的历史角色及其创作成就也就这样确定了。
这时我们再吟味《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诗句,就会发现,个人的遭际,在诗圣眼中已不算什么了,此时他所想的只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苦寒到此已极矣,而忧患、仁慈至此亦已极矣!
杜甫之胸怀,杜甫之心地足以光照日月!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或者说经邦济世,要的不就是这种德与才么?
但是,风雨飘摇中的唐王朝抛弃了杜甫,而历史却于风雨飘摇中造就了另一个杜甫。
这究竟是杜甫的不幸,还是杜甫的幸运呢?
历史总是把一份生命的朴素,让人咀嚼得百味丛生。
流连一番,天色已晚,该走了。
细雨依然。
不朽的失眠
◎张晓风
他落榜了!
一千二百年前。
榜纸那么大那么长,然而,就是没有他的名字。
啊!
竟单单容不下他的名字“张继”那两个字。
考中的人,姓名一笔一划写在榜单上,天下皆知。
奇怪的是,在他的感觉里,考不上,才更是天下皆知,这件事,令他羞惭沮丧。
离开京城吧!
议好了价,他踏上小舟。
本来预期的情节不是这样的,本来也许有插花游街、马蹄轻疾的风流,有衣锦还乡、袍笏加身的荣耀。
然而,寒窗十年,虽有他的悬梁刺股,琼林宴上,却并没有他的一角席次。
船行似风。
江枫如火,在岸上举着冷冷的爝焰,这天黄昏,船,来到了苏州。
但,这美丽的古城,对张继而言,也无非是另一个触动愁情的地方。
如果说白天有什么该做的事,对一个读书人而言,就是读书吧!
夜晚呢?
夜晚该睡觉以便养足精神第二天再读。
然而,今夜是一个忧伤的夜晚。
今夜,在异乡,在江畔,在秋冷雁高的季节,容许一个落魄的士子放肆他的忧伤。
江水,可以无限度地收纳古往今来一切不顺遂之人的泪水。
这样的夜晚,残酷地坐着,亲自听自己的心正被什么东西啮食而一分一分消失的声音。
并且眼睁睁地看自己的生命如劲风中的残灯,所有的力气都花在抗拒,油快尽了,微火每一刹那都可能熄灭。
然而,可恨的是,终其一生,它都不曾华美灿烂过啊!
江水睡了,船睡了,船家睡了,岸上的人也睡了。
惟有他,张继,睡不着。
夜愈深,愈清醒,清醒如败叶落余的枯树,似梁燕飞去的空巢。
起先,是睡眠排拒的他。
(也罢,这半生,不是处处都遭排拒吗?
)而后,是他在赌气,好,无眠就无眠,长夜独醒,就干脆彻底来为自已验伤,有何不可?
月亮西斜了,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有乌啼,粗嗄嘶哑,是乌鸦。
那月亮被它一声声叫得更黯淡了。
江岸上,想已霜结千草。
夜空里,星子亦如清霜,一粒粒零落凄绝。
在须角在眉梢,他感觉,似乎也森然生凉,那阴阴不怀好意的凉气啊,正等待凝成早秋的霜花,来贴缀他惨淡少年的容颜。
江上渔火二三,他们在干什么?
在捕鱼吧?
或者,虾?
他们也会有撒空网的时候吗?
世路艰辛啊!
即使潇洒的捕鱼的,也不免投身在风波里吧?
然而,能辛苦工作,也是一种幸福吧!
今夜,月自光其光,霜自冷其冷,安心的人在安眠,工作的人去工作。
只有我张继,是天不管地不收的一个,是既没有权利去工作,也没福气去睡眠的一个……
钟声响了,这奇怪的深夜的寒山寺钟声。
一般寺庙,都是暮鼓晨钟,寒山寺庙敲“夜半钟”,用以惊世。
钟声贴着水面传来,在别人,那声音只是睡梦中模糊的衬底音乐。
在他,却一记一记都撞击在心坎上,正中要害。
钟声那么美丽,但钟声自己到底是痛还是不痛呢?
既然失眠,他推枕而起,摸黑写下“枫桥夜泊”四字。
然后,就把其余二十八字照抄下来。
我说“照抄”,是因为那二十八个字在他心底已像白墙上的黑字一样分明凸显: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感谢上苍,如果没有落第的张继,诗的历史上便少了一首好诗,我们的某一种心情,就没有人来为我们一语道破。
一千二百年过去了,那张长长的榜单上(就是张继挤不进去的那纸金榜)曾经出现过的状元是谁?
哈!
管他是谁。
真正被记得的名字是“落第者张继”。
有人会记得那一届状元披红游街的盛景吗?
不!
我们只记得秋夜的客船上那个失意的人,以及他那场不朽的失眠。
夜读岳飞
◎李元洛
窗外,江南的春雨潇潇。
远处高楼上五彩霓虹灯明灭不定,近处有流行音乐在卡拉OK泛滥新潮。
我独坐书房,像独守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挑灯夜读八百年前的岳飞。
我读岳飞手书的诸葛亮前后《出师表》。
丞相祠堂何处寻?
多年前有缘去四川成都,刚刚从杜甫《蜀相》诗中走进去,便在武侯祠的回廊上被镇住了。
回廊壁上嵌着两块硕大的青色石碑,镌刻的正是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
我平日也读过不少碑帖,最令我五内如沸的莫过于这一方了。
那遒劲奔放的行草,喷自一管八千里路云和月中的凌云健笔,涌自一位英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激烈壮怀。
巴山楚水,万叠千重,我无法将那碑文搬回家去,只能将它藏在心中。
数年之后,我专程拜谒谭嗣同的家乡浏阳,竟然在浏阳的书店买到新出版的《岳飞书前后出师表》。
谭嗣同是封建末世的奇男子,岳飞是名标青史的伟丈夫,我的遇合冥冥之中有什么天意吗?
我庆幸我的夙愿于斯时斯地如愿以偿。
今夜,窗外是潇潇的江南春雨。
我没有去凭栏,我耽读岳飞书于《出师表》之后的“跋”:
“绍兴戊午秋八月望前,过南阳,谒武侯祠,遇雨,遂宿于祠内。
更深秉烛,细观壁间昔贤所赞先生文词、诗赋及祠前石刻二表,不觉泪下如雨。
是夜,竟不成眠,坐以待旦。
道士献茶毕,出纸索字,挥涕走笔,不计工拙,稍舒胸中抑郁耳。
”我的耳边,敲响岳飞八百年前在南阳武侯祠听到的雨声,我的眼前,红起岳飞当年夜深不寐时点燃的烛光。
岳飞他瞻仰武侯祠而泪下如雨而坐以待旦而挥涕走笔,这不是一种精神人格上深刻的领悟、沟通和激动吗?
一位,少年时母亲就在他背上刺下了“精忠报国”的叮咛;一位,在危急存亡之秋向历史和苍生作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表白,虽然异代而不同时,这却是一个心忧天下的灵魂和另一个心忧天下的灵魂的隔代相呼,是一颗高贵的心和另一颗高贵的心的遥相感应。
八百年后的今日春夜,我侧耳倾听的是江南夜雨,更是那英雄二重奏的铿然和鸣。
稍后于岳飞而呼吸在同一个时代的陆游,对《出师表》也赞美不已: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书愤》)“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病起书怀》)《出师表》的具体指涉,也许离我们已经太遥远了,今天夜半我挑灯仔细看的,是和我们仍然十分亲近的岳飞的事迹。
有一回,岳飞和一群文人学士谈及纷乱的时局,有人提出“天下纷纷,不知几时才可太平”,岳飞有名的回答传于后世,直到今天仍然掷地作金石之声而振聋发聩:
“只要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天下自然就会太平!
”当今之世,钱潮动地,欲浪拍天,芸芸众生对财神的尊敬不是远远超过了对其他所有的神明?
岳飞登坛拜将,身居高位,但自俸仍然甚俭,全家仍然是布衣粗食,他无论平时或战时也仍然和士卒同甘共苦,这样,岳飞的部队上下一心,真正是“战无不胜”,连强敌也无可奈何地惊呼“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今天,人欲与物欲一起横流,穷乡僻壤仍然饥肠辘辘,酒楼宾馆有的人却挥公款如挥泥土。
窗外,今夜已潇潇雨歇。
在商品狂潮的惊涛拍岸声里,在现代的滚滚红尘之中,我再一次夜读八百年前的岳飞。
我读人的傲然脊梁,读民族的浩然正气,读历史的巍然丰碑。
赏读小语
这一篇文章,是作者“在商品狂潮的惊涛拍岸声里,在现代的滚滚红尘之中”,“夜读岳飞”后写的。
作者把岳飞这个历史人物放在当今时代来考察,结论是:
读岳飞,就是“读人的傲然脊梁,读民族的浩然正气,读历史的巍然丰碑”。
细读本文,看作者的结论从何而来,不妨对这个结论作一番评说。
选自《散文》1993年第9期。
沉香十年张爱玲
上个世纪的上海,有一个女子说:
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
然而现在还是清如水明如镜的秋天,我应当是快乐的。
现在正是秋天,清如水明如镜,那个女子快不快乐无从得知,因为她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已经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我们不能够确知另外一个世界是否存在,也不能够确定她的魂魄是否有知。
我们确知的是,十年间她的文字在她身后辟辟啪啪一直,一直鲜活绽放着,在另外一些女子的笔下延缅着她文字里荒凉余味,精致表象,却无人描摹得出她独特的张氏文风。
不思量,自难忘。
这个女子,张爱玲,1995年9月8日至今日,香销十年。
李碧华形容她是一口幽深的古井,大家都在试图淘出宝贝。
李自身也不是一个淘宝者么?
《青蛇》,《霸王别姬》,还有许多许多李氏纸上云烟,其间浸润的张氏荒凉轻易拂拭得去的么?
亦舒,黄碧云,朱天文,安妮宝贝,等等,她们的文字无一不是在张氏文字废墟上开出的花朵。
还有一个王安忆,《长恨歌》后,上海最贴近张氏文字灵魂的女作家。
张爱是幸运的。
作为一个作家,不论身前身后,她的文字始终是中文史话中最灿烂的光点,即使不乏唇舌之虞。
与她相比,梵高是怎样的不幸,热烈的向日葵与惊艳的鸢尾花败于沉香屑的灰烬。
张爱是不幸的。
作为一个女人,第一次婚姻,尘埃里开出的花朵幻灭后,她对爱情的激情也似乎燃尽了。
此次婚姻的余痛数十年后仍象埋藏在她心上的刺,时时在她沉寂的心房上穿戳,而她始终沉默,她的态度其实已经在她的文字里表露: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一个女人一生只有一次爱情,那个叫胡兰成的男人,今生今世都必将为这个女子背上被藐视的罪名。
虽然,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作家,无奈他负了的是一个传奇中为众人宠爱的张爱玲。
第二次婚姻,平淡如每天看惯的风景,时间长了,必将相看两不厌。
张爱玲没有想到的也许是那道风景会比自己先退出滚滚红尘。
赖雅,一个类似耶苏门徒的人的名字,平凡的普通得如任何一个外国人,甚至连中文都不认识多少吧。
这样的一个人,张爱玲选择了,与之相伴十数年,期间再无如四十年代初般惊艳作品问世。
她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悲哀的诗,然而它的人生态度又是何等肯定。
我不喜欢壮烈。
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是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
悲哀则如大红大绿的配色,是一种强烈的对照。
大红雅,大绿俗。
到底是一个奇特的女子,大红如胡兰成,大绿如赖雅。
金庸写那个对爱情执着的古怪女子李文秀是否拿她做的参照呢?
失去后,红尘百态,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又怎么样呢,我都不喜欢。
有评论家说张爱玲首先是个女人,而后才是作家。
张爱玲若真有魂魄,不知道她会不会为这句话展眉。
“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
”有时候我怀疑这不是一个女子说得出来的,尤其是写尽都市千般繁华下的满目苍凉,温柔富贵中的凄清悲哀的张爱玲,她的文字里充满宿命的黑暗。
《金琐记》,《十八春》,《半生缘》,结局不动声色地注定荒凉无奈: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唯一能解释的是,那句是她对自己人生观的感慨,她睿智清醒地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她生前隐在她那些文字的光环下几十年,寂寞地死在异地的寓所。
我相信她一定明了她写下的那些文字的影响力,但是她更了解的是:
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
这不仅仅是她从生活里得到的,也是她一生唯一的一次爱情给予她的打击。
逝去十年后,除却文字外袍的张爱玲更接近一个女人的婉转情怀,而不是一个文字里华丽的传奇。
明白这一点,再读她的文字,便有一种对女子的怜惜漫上心头,难怪后来那么多借着张氏文字废墟掘宝的女子,大凡天下女子,情怀不都相同么。
十年了,愿她在另一个世界获得安宁,并快乐。
北岛:
在语言中漂流
◎刘鹏凯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
每当我读到北岛的这首诗,浑身的血液都会一下子涌到头顶,脚下的土地也会迅速变得冰凉,似乎所有的想像都来源于遥远的地平线。
北岛,首先是一个建筑工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瘦弱的男人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让以后的世界变得表情怪异,是惊讶万分还是张口结舌,或许还是手舞足蹈呢。
当时这个建筑工人唯一的理想是烧锅炉或者是看水泵,因为这两件事才有足够的时间看书,可是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实现自己妄想的这个美差事,对于他,或许一辈子都实现不了喽。
北岛的诗歌创作开始于“文革”后期,大部分诗歌反映了从迷惘到觉醒的一代青年的心声,时代造就了诗人独特的“冷抒情”的方式——出奇的冷静和深刻的思辨性。
他在冷静的观察中,发现了“那从蝇眼中分裂的世界”如何造成人的价值的全面崩溃、人性的扭曲和异化。
他想“通过作品建立一个自己的世界,这是一个真诚而独特的世界,正直的世界,正义和人性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北岛建立了自己的“理性法庭”,以理性和人性为准绳,重新确定人的价值,恢复人的本性;悼念烈士,审判刽子手:
嘲讽怪异和异化的世界,反思历史和现实;呼唤人性的富贵,寻找“生命的湖”以及“红帆船”。
为了那只“红帆船”,20世纪80年代末,北岛开始了长期在海外漂泊的生活,准确地说,他更像一个饥寒交迫的流浪者。
在我们即将淡忘他和他的作品时,北岛以一本《失败之书》的散文集,让我们重拾记忆,这位曾经风靡全国的诗人,在多年异乡漂泊的旅途中,他变得沉默了吗?
他变得寡言了吗?
他变得愤怒了吗?
普希金有首诗:
没有幸福,只有自由与平静。
在海外漂泊了多年的北岛更明白自由与平静的内涵,我想这些比幸福更为重要。
当年,北岛用他锋锐的诗句撕裂了整个世界,如今,他用散文表示了自己存在的第三种方式。
散文与漂泊之间,按时髦说法,有一种互文关系:
散文是在文字中的漂泊,而漂泊是地理与社会意义上的书写。
4年间,北岛住过7个国家,搬了15次家。
这或许就是一种散文语境。
他写道:
“我在语言中漂流,死亡的乐器充满了冰。
”他又写道:
“必须修改背景,你才能够重返故乡。
”
北岛1996年开始写散文。
那时美国一家电台开了一个“作家手记”专栏,请住在美国的中国作家诸如阿城、李欧梵、聂华苓、张辛欣写写海外的生活,其中也包括北岛。
那时他答应下来时,纯属玩玩,没当回事。
可是1997年的春天,北岛被老板炒了鱿鱼,人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没有饭吃,于是,写散文就成了他的当务之急。
事后,北岛非常感谢那个老板,没有她,他大概不会另起炉灶。
此后的两年,北岛基本上是靠卖文为生,最多的一年写过50篇,差不多每周一篇。
其中第六篇《艾伦·金斯堡》曾得到过李陀的高度赞许。
北岛的沉默和艾伦·金斯堡的嚎叫,都是上世纪我们精神旅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页。
这些年,北岛游历了许多地方,他再也无法回到自己最初的内心深处,他似乎从来都在寻找一种更适合自己的存在方式,他坚持用中文写作,除此之外,就是四处教书,顾道儿蒙蒙那些美国人。
北岛在序言中曾说:
“我得感谢这些年的漂泊,使我远离中心,脱离浮躁,让生命真正沉潜下来。
在北欧的漫漫长夜,我一次次陷入绝望,默默祈祷,为了此刻也为了来生,为了战胜内心的软弱。
我在一次采访中说过,‘漂泊是穿越虚无的没有终点的旅行。
’经历无边的虚无才知道存在有限的意义。
”
中华新闻报/2006年/3月/29日/第F04版
寂寞荀子
一
荀子很寂寞,也很无奈,从他那荒凉的陵墓可以看得出来。
小时候常去外婆家,每次去外婆家的路上必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土丘上玩耍一阵。
年龄稍大一些时,问大人土丘是何物,被告知是大地主的坟墓。
直到上初中才惊讶地听说那个土丘原来是荀子墓。
当再去外婆家路过这个土丘时,内疚之心便油然而生。
在我名不见经传的故乡,竟沉睡着一位影响了中华民族一代又一代炎黄子孙的圣贤,这使我不由得感到自豪,随即又不安起来。
我开始埋怨家乡的父老,我们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有如此显赫的人物,我们既没有尽地主之谊,更没有表现出鲁南人的热情豪放。
而是无情地把这位客人抛到荒山野外。
荀子墓位于兰陵镇东南两公里处,墓地东邻横山山脉,这就注定了荀子墓的地理位置在山麓洼地。
荀子墓西邻城南王庄,所谓城,已经不是先生在位时那个曾经辉煌的兰陵城了,如今的兰陵,属于山东省苍山县的一个镇,除了李白在《客中行》里赞誉过的那个美酒厂还艰难地支撑着兰陵的门面,已经看不出当年兰陵城任何的蛛丝马迹了。
荀子墓长满了野草,周围有几棵瘦弱的洋槐,既没有楼阁庙宇,又没有苍松翠柏。
逢年过节或许没有人烧香祭奠,至今给人的感觉仍是凄凉。
荀子远离喧嚣,被世间的尘埃湮没。
二
这使我不禁想起了兰陵的另一位名人,他是被矛盾先生称为午夜彗星的近代作家王思玷先生。
王思玷先生可谓是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他仅留的几篇作品被家兄王善民先生编入《午夜彗星》。
在兰陵,王思玷是名人,甚至胜过荀子。
如果你有机会去兰陵,站在西街口上,一定能看见西山上王思玷先生的巨型雕像,王思玷先生神采奕奕,戴一副近视镜,留中分头,面对两公里外长眠的荀子,不知感想如何?
面对一代宗师,王思玷先生象是在背诵荀先生的那首著名诗篇: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生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更象是背诵那首妇孺皆知的文章:
“君子曰:
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
王思玷先生的雕像是在地方政协的倡议下,兰陵的仁人志士们自筹资金树立的,雕像下面的石座四周刻满了捐钱人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不难看出,兰陵人还是挺慷慨的。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这是李白的《客中行》,李白的许多著名诗篇都是酒后有感而发,一生的著作数不胜数,兰陵人对《客中行》却情有独中。
兰陵酒的商标上不仅有李白的诗篇,更有李白的头象,并且以法律的形式进行了注册,这难道不是兰陵人的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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