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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悲歌
人性的悲歌
[摘要]《鹅毛笔》是美国导演菲利普?
考夫曼执导的一部以法国色情文学作家萨德为原型的影片。
影片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故事的主人公萨德侯爵因写作色情文学被关进了与外界隔绝的精神病院。
《鹅毛笔》所展示的是人性与宗教和政治的冲突。
它们相互对抗,又寻求平衡与苟合的契机。
萨德永不停息的鹅毛笔是贯穿影片始终的意象,鹅毛笔是排解欲望的工具,揭露黑暗的武器,唤醒人性的号角。
[关键词]本我;超我;人性
《鹅毛笔》是美国导演菲利普?
考夫曼执导的一部以法国色情文学作家萨德为原型的虚构影片。
萨德侯爵(MarquisdeSade)生于1740年,18世纪法国色情文学作家。
英文中的“性虐待”sadism一词由他的名字衍生而来。
在影片中,贯穿始终,揭示主题的就是那支永不停歇的鹅毛笔。
鹅毛笔是排解欲望的工具,揭露黑暗的武器,唤醒人性的号角。
一
影片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故事的主人公萨德侯爵因写作色情文学而触怒了法皇拿破仑而被关进了与外界隔绝的精神病院。
写作欲望强烈地占据着萨德的灵魂,他以自我为中心,狂妄自大,蔑视一切来自于宗教与世俗的力量,一味地追求自己的写作。
他的色情文学直指人心中最黑暗的角落,文字中对于性欲大胆披露,充斥着离经叛道的用词。
从表面上看来,写色情小说是萨德的生活动力,其实写作本身才是他所要追求的东西。
大革命时期的法国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参与者们被高尚的口号和激情蛊惑,癫狂的形状举措与疯子并无差别,流血、死亡随处可见。
在狂热的大革命之中,清醒者却多半被送上了断头台,或者落得缄默无语的命运,难以主导革命的潮流。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人的心理是处于压抑状态的。
弗洛伊德指出,心理过程是三种力量冲突的结果:
本我(id)、自我(ego)、超我(superego)。
本我受本能的驱使,遵循“享乐原则”,尽最大努力使原始的冲动获得满足。
自我处于本我和感官意识之间,用理性和审慎来“保护”本我,使其既接受本能的冲动,又因为时时担心而把这种冲动限制在理性所允许的范畴之内,使之遵循“现实原则”,以换取本我的安全和成功。
超我则是外部世界在人内心的反映,表现为人人都必须遵循社会道德准则这样一种意识,也就是俗称的“良心”。
超我是本我的压制者,依靠的是“求善原则”。
三者相互渗透,互相转化。
本我中的种种本能欲望必须通过各种途径得到宣泄,否则就会出现神经症状,严重时自我完全被本我所控制,出现精神症状,如完全把幻觉当作现实就是精神分裂症。
面对令人窒息的社会现实,萨德必须要选择一种方式来宣泄――拿起鹅毛笔书写色情小说。
色情是一种欲望,写作同样是一种欲望,在这里,两者是不分彼此的,它们对于疯狂到极端的萨德来说是同等的重要,于是,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行为乖张的永远压不垮的人,正如他所说的:
“我的写作是无意识的,就像我的心脏的跳动一样。
”这样,我们所见的萨德已经丧失了身份,他更为抽象地表现出是一个为了欲望而极度奋斗的人,至于色情与写作只不过是为了表达这个抽象而借鉴的具象而已。
二
通过观赏影片我们可以发现,萨德侯爵作品中的角色都来自于上流社会,涉及皇室贵族、政府官员、宗教人士、医生律师等各种背景的人物。
在电影开始不久,我们就看到等待登基的皇帝拿破仑不安地坐在王座上,倾听大臣诵读萨德的小说。
在这部小说,至高无上的主教在神圣的宗教仪式上诱奸了一名年轻貌美的修女。
在信奉“君权神授”的国家,这既是是对宗教的无情批判,也是对王权的莫大嘲讽。
拿破仑因此勃然大怒,他命令擅长残忍治疗方法的精神病医生柯拉比去夏朗东精神病院监督萨德。
柯拉比医生不苟言笑,对待精神病人一向以极端的残暴手段著称。
就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却通过手段娶了一个幼小得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少女西蒙娜做妻子。
西蒙娜在出嫁之前,一直生活在沉寂的修道院里,未曾受过世俗的浸染。
这种丑闻如果传扬出去,将带给公众强烈的负面影响。
萨德侯爵不但把医生的婚姻故事写成了小说付梓印刷,还编写了一部舞台剧来嘲弄他,使他的老夫少妻的婚姻曝光,充分揭露了医生的虚伪嘴脸。
影片中,萨德侯爵就是凭着一支鹅毛笔使上流社会的虚伪一览无余。
萨德著作的社会意义不仅在于反抗暴政,而且更是在于对普通劳动人民的启蒙。
这种色情文学具有真实性和亲切性,而这种真实和普通人又是如此贴近。
在这种色情文学里,没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别,只有性器官的男女之分,贵族也不见得如何“伟大”,甚至还是嘲笑的对象。
影片中还叙述了医生在给他的新娘建造房间时,特意叮嘱年轻英俊的建筑师,要在西蒙娜的卧室窗户上安装铁制的栅栏,以免让这个稀世珍物被外面罪恶红尘世界诱惑和吞噬。
但这粗重的栅栏只能囚禁少女的身体。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读到时下流行的色情小说《贞德蒙尘》,晓得了“女人的魅力来自两腿之间”这个道理。
随后她便引诱了身边的建筑师,两人在房屋建造完工的那天私奔而去。
在留给医生的信里,西蒙娜写道,如果不幸被医生寻到他们,那么两人都会选择自杀,以表示爱情的坚贞。
同时还有一个意图,就是要损坏医生的颜面,以示对他压迫的反抗。
洞悉真相的那一刻,医生气急败坏地喊着妻子的名字,在她的床上发现她日夜阅读的《淑女诗集》,居然是被掏空的,内瓤便是《贞德蒙尘》。
而这部小说的作者,就是疯人院里的萨德。
柯拉比医生因此迁怒于萨德侯爵。
新仇加旧恨,他对萨德侯爵采取了极端的迫害手段,还剥夺了他发出呐喊的一切工具,包括他的舌头。
在漆黑的地牢里,被割掉舌头的萨德用自己的粪便在墙壁上写满文字,仍旧是淫秽、色情、决绝。
神甫举着火把来了,他割开萨德口边的套索,然后将十字架放到他的嘴角,让他去亲吻耶稣的尘世信物,祈望1临终前的拯救。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萨德猛然咬住十字架,用力地吞了下去,死了。
十字架成了杀人的凶器。
萨德死于十字架。
在他被剥夺得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他用生命对宗教进行了最后的嘲弄。
弗洛伊德指出:
死的本能实际上是表示生的开始,是生命周而复始这个循环链上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因此,一切生命的目标就是死亡。
萨德仍然是胜利者。
三
精神病院的洗衣女工玛德琳是影片中非常重要的角色。
萨德侯爵生活在精神病院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然而,正是通过玛德琳的努力,在正常与非正常之间,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她是萨德侯爵的忠实读者,也是萨德思想的信仰者和传播者。
在她被发现是性书的传播者而遭医生鞭答后,库尔米耶神甫心痛得说:
“早知道你迷恋情色小说,当初就不教你识字。
”她却回答:
“阅读使我得到救赎,看过人间的光怪陆离,很难有什么使我有兴趣,我将自己带入他的故事,若不是那样,就不能做现实中的乖姑娘。
”玛德琳是清醒的。
她的清醒是一种体制外的清醒,非理性的,市井的,动物性的清醒,是对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清醒,一种执著和把持奇怪的混合在一起,她懂得对欲望的需求和分寸,正是萨德侯爵帮助她为本能的欲望找到了适当的出口。
也正是因为这种清醒,医生想要她死,医生最后任她毁灭的行为可以理解为医生本身的恶,更可以看作是对这种清醒的惧怕和仇恨。
萨德侯爵不仅唤醒了玛德琳,还唤醒了西蒙娜。
在出嫁之前,一直生活在修道院里的西蒙娜深受宗教影响,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恩之情。
但与柯拉比医生的婚姻使她对上帝产生了疑惑。
后来她读到了萨德的小说,并被深深吸引,最终与年轻英俊的建筑师私奔,逃出了柯拉比医生的牢笼。
库尔米耶神甫温和仁爱,信仰虔诚。
他对精神病患者也充满关爱,根据他们的病症特点加以引导,使他们恢复到一种近乎正常的状态。
在神甫的管理下,精神病院内一切井井有条。
当他对萨德谈话时,他总接近于一个乞求者的角色,小心翼翼,温顺节制,除了在宗教信仰上寸步不让之外,别的方面,站在他面前的萨德趾高气扬。
尽管身在囚牢,这个色情小说家却可以拥有上等的笔墨,豪华的卧床、地毯和饰物;他还可以导演戏剧;他与神甫说话时可以左右刁难。
他曾不只一次地向神甫指明神甫对玛德琳的爱,这也正是神甫所不敢面对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事实。
神甫的爱欲使他在电影的后半段举步维艰,他爱着漂亮活泼的玛德琳,却又不敢承认对她的爱,这是对天主的犯罪。
在玛德琳即将被送出疯人院的前夜,她来到了神甫的房间。
在一番激情狂吻之后,神甫对心爱的女子说,我爱你,可随即又补充,因为你是天主的女儿。
这表明了他在信仰与本性间的动摇与挣扎。
遭到拒绝的玛德琳继续帮助被囚禁的侯爵书写性书,最终被受到性书内容引诱的精神病患者杀害。
侯爵也因此被割掉了舌头,嘴上套了绳套,用铁链囚禁在地牢中。
面对玛德琳的死亡,神甫百感交集。
他爱的人死了,他在梦中与心爱的人完成了性爱,意识被唤醒。
耶稣塑像的眼睛此刻开始流血。
这是何等悲切的隐喻。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神甫。
在阴暗的地牢中,萨德侯爵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用自己的粪便在墙壁上写满文字。
神甫来了,割开萨德口边的套索,将十字架放到他的嘴角,祈望做临终前的拯救。
然而萨德却一口吞下了十字架自杀了。
《鹅毛笔》的收尾,是高明的柯拉比医生,将疯人院改造成印刷厂,将疯子们按症状加以分工,各尽其用,充当印刷工人。
这个模式,正是当年库尔米耶神甫所采用的;而他们印制的,正是医生曾经的敌人,萨德侯爵的作品。
正是依靠这笔不菲的收入,医生和疯人院才得以兴旺发达。
印刷工厂的生产有条不紊,产品畅销国内海外。
崩溃了的库尔米耶神甫被当成疯子关进了囚牢,新任的院长一同样是一个年轻英俊而略显忧郁的青年神甫――在柯拉比医生的陪同下前来探望,库尔米耶对这个似曾相识的影子说:
“你若有善心,请给我羊皮纸和笔墨,我看见过魔鬼的脸面,我要继续书写那尚未写完的故事。
”听到这话的新神甫开始惊惶失措,最后在库尔米耶神甫绝望的狂喊中仓皇逃离。
而接下来的镜头更富戏剧性,美黛莲的盲母亲,给艾比送来清洗干净的床单,里面藏着纸笔和墨水――这无疑是当年的美黛莲与萨德的化身。
电影的最终一组画面,是疯子库尔米耶手执鹅毛笔,虔诚地伏案而奋笔疾书,潮湿的情境里同时回响着他的告白:
“亲爱的读者,下面这个故事是由艾比神甫写的,故事很血腥,人物堕落,主题也不健康。
但要寻真理,就要认识罪恶,这样才能全面洞察人性”。
《鹅毛笔》所展示的,是人性与宗教和政治的冲突。
它们相互对抗,又寻求平衡与苟合的契机。
《鹅毛笔》的收尾是近乎完美的,萨德的作品已经为人们所接受,萨德的鹅毛笔已经被继承。
没有哪个场景能如此映照出启蒙之后现代世界运转的和谐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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