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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学派讲座 第一讲 普遍唯理语法
17世纪中期,唯理语法学派在法国正式形成,其代表人物是阿尔诺(A.Arnauld)(1612-1694)和朗斯洛(Cl.Lancelot)(1615-1695)。
该学派又被称为“波尔·罗瓦雅尔语法学派”,这是因为他们的代表作《普遍唯理语法》是在巴黎郊区的波尔·罗瓦雅尔(Port-Royal)修道院里编成的。
波尔·罗瓦雅尔修道院位于法国凡尔赛南部,建于1204年,起初是一个女修道院。
1598年,阿尔诺被委派管理该院。
1626年,阿尔诺把院里的许多女修道士迁往别处,在修道院内收了一些隐士和非教士住宿,这些人大都是院长亲属,他们在那里过着一种半修士的生活,从事研究工作(大部分是哲学研究)。
法国的许多著名学者如巴斯加尔、德"萨西、尼戈耳等等,都在那里住过。
阿尔诺和尼戈耳曾经合编过一本教科书《波尔罗瓦雅尔逻辑》,几年以后,阿尔诺和朗斯洛在这本逻辑书的基础上编成了《普遍唯理语法》》(Grammairegénéraieetraisonnée)。
《普遍唯理语法》又名《波尔·罗瓦雅尔语法》,1660年出版,共四万字,是一部专门从逻辑角度研究语法的专著。
一、学派的产生及其背景
1、哲学思潮的影响
从十六世纪开始直到十八世纪,欧洲哲学界内部一直存在着经验论(empiricism)和唯理论(rationalism)的论争。
以洛克(Locke)为代表的经验主义哲学家认为人类头脑里不存在任何先于经验的观念;而以笛卡儿(Descartes)为代表的唯理论者把一定的天赋观念视为人类认识中任何真实性的基础。
哲学界经验论和唯理论的斗争反映在语言研究领域,也就形成了近代欧洲语言学的经验主义和唯理主义这两大学派。
波尔"罗瓦雅尔学派是以笛卡尔哲学为理论基础的。
笛卡尔说过:
“良知是世界上分配最广的一种质,…只有它使我们成了人类,把我们从动物界划分出来;我要相信它在每个人都是很完备的。
”另一位哲学家拉勃律耶尔更申述他的这个意思说:
“理性是普遍的,凡有人类的地方都得承认它的统治。
”这种人类的理性和思维成为该学派所设想的语言普遍性的基础。
2、语言规范化的要求
文艺复兴后,拉丁语逐步丧失了原有的类似于国际语的地位,加上各地的交往在不断扩大,人们对现存的语言产生了不满,希望有一种适应时代需要的新的国际共同语言,从而开始了改善语言的工作;与此同时,各民族都开始探索自己民族语言的奥妙,寻求语言的规范化。
3、思辨语法传统的继续
从《普遍唯理语法》的内容可以明显看出,它是中世纪思辨语法传统的继续。
作者对有关语言符号意义的研究特别重视,并特别指出:
“着重点并不在于表示什么意义,而是在于表示意义的方式”,这正是思辨语法学派(方式派)的主要观点。
唯理语法学派和思辨语法学派都是以“表示意义的方式”为主要根据来确定词类的,但前者的认识比后者深刻而系统得多。
西方学者罗宾"莱柯夫指出:
《普遍唯理语法》作者之一的朗斯洛对桑克底乌斯的《米纳娃》一书十分熟悉,该语法最精彩的部分几乎都来源于这一著作,而桑克底乌斯的思想正是得益于中世纪的思辨语法的。
中世纪思辨语法学派从逻辑角度研究语法的路子以及他们初步形成的普遍语法观念对于唯理语法学家来说颇具吸引力,他们沿着这条道路继续研究,提出了更为明确的普遍语法观念。
4、逻辑学的影响
唯理语法学派的一些成员从事逻辑学的研究,他们的语法体现了逻辑学对语言学的巨大影响。
比如该学派最主要的研究方法就是用逻辑来研究语法,或用语法去迁就逻辑。
二、《普遍唯理语法》的主要观点
在《普遍唯理语法》一书的序言中,作者谈到他们的研究目的是想确定:
“说话这种艺术的真正基础”和“寻找对所有语言共同的某些现象以及只是其中某些语言所特有的某些现象的原因”。
全书由两个部分组成:
上部分析言语的物质成分(包括元音、辅音、音节、重音、字母、字母读音的改革等6章),即符号的“物质性”;下部研究言语的精神成分,探究人们遣词造句以表达思想的原则和道理,即“用符号进行表达的各种方式”。
该书主要观点如下:
1、普遍语法理论:
《普遍唯理语法》最重要的部分是阐述普遍语法理论的部分,这也是该书最有特色的部分。
他们的主要观点是:
一切语言都是表达思想的,虽有民族之别,但存在着共同的特点和规律。
这种观点建立在这样的逻辑上:
语言的结构由理性决定,而人类的理性和思维规律是一致的,所以任何语言的结构规律在本质上应是相同的,它们在表面形式上的不同只是同一体系的变体而已。
语法的任务是研究语言,逻辑的任务是研究思想,由于语言和思想有着必然的内在联系,所以语法和逻辑也应存在着内在的必然联系。
语法应该依靠逻辑,语法范畴是逻辑范畴的表现,逻辑是普遍的,语法也就是普遍的。
因此,这一学派竭力想揭示隐藏在不同语言语法背后的共同的东西,希望建立起适用于所有语言的一般原理。
他们所要揭示的,正是不同语言各自的语法在交流思想(包括概念、判断和推理)的过程中所隐含的语法同一性,即要探索所有语言在表面差异之下的共同特征。
他们试图用从拉丁语、希腊语、希伯来语和现代欧洲各种语言中摘引的例子,来说明这些语言中隐含的所谓普遍的语言特征。
他们设想,普遍语法隐含在所有语言的实际结构中,而不是仅仅表现在某一种具体的语言内。
他们也曾经尝试过编写普遍语法,他们的这种尝试对后人的研究起了很大的影响作用。
2、词类的划分
在普遍语法的基础上,波尔"罗瓦雅尔学派把所有的词分为九类:
名词、冠词、代词、分词、介词、副词、动词、连词和叹词。
这九类词按照语义又被分为两大类,前六种属于我们思维的“对象”,后三种属于我们思想的“形式或方式”。
前者表示个别事物、人以及抽象概念,后者表示相关的性质、状态和关系。
可以说普遍唯理语法学派保留了基本的名词动词二分法,但围绕这两大词类的其他词类的划分和前人并不相同。
该书在词类划分方面的分析应该说是相当深入的,例如他们对名词和形容词的区别的分析就颇具启发性。
在谈到实体名词和形容词的区别时,他们指出:
“我们的思维对象或者是事物,如地球、太阳、水、木头,这些平时称为实体(substance);或者是事物的样子或变化方式,如是圆的,是红的,是硬的,是有学问的,这些称为附属性质(accident).”实体和附属性质是不同的,实体名词和形容词也应明确划分开来。
3、词类的功能
该学派从结构上对某些词类的功能作了解释。
举些例子:
(1)副词是介词短语的简缩形式;
(2)动词本身是“表示肯定的词”,他们批评一些语言学家没有认识到动词的这一主要功用,而误把动词的附属性质当作其主要功用。
动词在其他语气中,可以表示愿望、命令等;
(3)系词以外的所有动词在逻辑上和语法上都相当于系词加上分词,(Peterlives在结构上类似Peterisaman);
(4)及物和不及物(以及主动和被动)这些范畴并不属于通常所说的动词,应把它们看作动词类中的“形容性”成员。
4、语言的拉丁传统问题
唯理语法学派认为在各种语言里都隐含着拉丁语法传统,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例如,其他任何语言中都隐含了拉丁语的六个格的作用。
在整体上,格和介词都用来表示关系,尽管两个范畴有相同的语义关系,但在理论上还是应该将两者区分开来。
5、对民族语言的自豪感
作为爱国的学者,波尔"罗瓦雅尔学派的学者为法语的简明、文雅和优美而深感自豪。
他们的这种自豪感贯穿全书。
三、经验语法和唯理语法之比较
1、经验主义者重视具体语言的各种变异;唯理论者则着重探索所有语言在表面差异下所隐含的共同特点。
2、唯理语法学家竭力证明拉丁语中存在着适合全人类语言的语法公式;经验语法学家则认为每一种语言都有自己的特点,因而否认拉丁语公式对建立各民族语言语法有普遍指导意义。
四、普遍唯理语法的影响和价值
《普遍唯理语法》于1660年4月2日在巴黎出版,很快成为几乎全国通用的语法教科书,它在当时被叫做《LAGrammaire》(即最主要的语法书),到1709年共再版了四次。
不久英国和德国也相继出版了《语法》的译本和普遍语法的著作。
直到1803年至1846年期间,该书在巴黎还曾六次再版。
后来出版的许多普遍语法和法语语法书都直接受其影响,形成一个理性主义传统。
普遍语法的这种理性主义传统一直延续到十九世纪中叶。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经验语法和唯理语法在欧洲是平行发展的,经验语法在英国发展较快,唯理语法则主要是在法国发展,但从总的趋势看,唯理语法占据主导地位。
普遍唯理语法对语言与思维、语法和逻辑的关系作了比较深入的探索,发掘了一些语法和逻辑的共同之处,从而为研究语言普遍现象创造了条件。
它对语言学的发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西方语言学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1、为创制普遍语言的观点奠基
十七、十八世纪的欧洲学者对有关普遍语言的问题很感兴趣,所谓普遍语言,就是哲学语言,理想语言。
由于对现存语言的歧义和不确定性的不满,很多学者产生了改革甚至创制理想语言的想法。
比如:
笛卡尔曾申明要创造一种能像数学符号一样通行世界的语言;法国的梅桑纳受笛卡尔的启发,提出过创造理想语言的建议;英国的达尔格奴斯1661年在一本著作中提出了创制普遍语言的设想;1668年威尔金斯在英国皇家学会作题为“论真正的文字及哲学语言”的报告时,也提出了一套人造语的设想;莱布尼茨一生都在探讨普遍语言的观念,提出以符号逻辑原理构造普遍文字的设想。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设计辅助性的国际语言的想法也很早就诞生了,只是当时并未实现,但它们在后来柴门霍夫等人创始的世界语设计方案中得到了反映。
这种普遍语言观念的产生和发展,一方面是实际需要的反映,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一种对理性能力的深信。
人们想要创造一套新的符号系统,使之能表达万物的本质,能直接地普遍地表达思想,并希望通过这个方法,把逻辑分类的好处和通用编码(数码、人造符号等等)结合起来,使这种新的系统能够具有逻辑符号和数学符号那样的效能。
显然,这种想法是以唯理哲学为支柱的,同时,提出这种设想的学者也必然受到了17世纪波尔"罗瓦雅尔唯理语法的影响。
因为唯理语法是以确立适用于一切语言的普遍语法体系为目标的,创制普遍语言的设想可以很自然的从其中引申出来。
2、对乔姆斯基语言观念的影响
乔姆斯基和生成语法学家后来重提语言普遍性的重要性,他们的观点和波尔"罗瓦雅尔学派的观点非常相似,并且将《普遍唯理语法》中的一些唯理观点发扬光大了。
现代转换语法学家强调,波尔"罗瓦雅尔学派描写关系代词(如英语中的who,when等)的嵌入功能或从属功能时所采用的观点,是转换语法理论的先河。
他们认为,在语言结构的较深层次中,可以发现人类所共有的、在各种语言的表层以不同形式体现出来的某些共同形式,离开了这种共同形式的概念,语言学注定会局限于狭隘的经验主义,其意义会大大贬值。
而且,只有通过普遍语法,才能满意解释诸如儿童语言习得之类的问题。
3、对《马氏文通》的影响说
有学者认为,在汉语语法学史上有着里程碑意义的《马氏文通》在编写原则和体系上是取法于《普遍唯理语法》的,因此将普遍和唯理的观念作为《马氏文通》的理论基础。
(1)较早提出此说的是高名凯,他在《关于汉语的词类分别》(1953)一文中断定:
“马建忠在法兰西学习语法学,他多少受了波尔瓦耶尔(Port-Royal)理性主义语法学的影响”。
(2)以后力主此说、并作了较多发挥的是许国璋。
他在《论语法》(1988)一文中,已称马建忠是“普遍语法和唯理语法的理论家”,后又撰写《〈马氏文通〉及其语言哲学》,断定“马氏多处表示‘钧是人也,天皆赋之以此心之所以能意,此意之所以能达之理’的唯理思想,确是西方十八世纪笛卡尔的思想”;“马氏之写此书,主要是由于受西方哲学思想之影响,即唯理语法之影响。
”
《马氏文通》和《普遍唯理语法》的确有相同之处,主要表现在:
A、它们使用了一些相同的范畴和概念。
《马氏文通》采用了《波尔罗瓦雅尔语法》中的一些概念,而这些概念在以前的汉语语法中并不存在,比如:
名字Substantif(名词),公名général(普遍名词),
群名collectif(集合名词),通名adjectif(抽象名词),
本名nompropre(专有名词),代字Pronom(代词),
起词Sujet(主语),止词Objet(宾语),
主次Nominatif(主格),宾次Accusatif(宾格),
偏次Génitif(属格),同次Apposition(同位)
B、在理性和语言二者的关系问题上,二者的观点十分相似。
唯理语法学者认为:
“言语的精神成分是人类超越所有其他动物的一个最大长处,也是人类理性的一个最好证据。
”马建中也认为语言是人类超越其他动物的标志。
C、哲学基础的相同。
理性主义哲学和普遍语法论也是马建忠写《马氏文通》的理论依据。
D、例句引用原则。
《普遍唯理语法》对例句的引用,不讲时代的早晚,上自公元前三至二世纪的拉丁文作品和公元一至二世纪希腊文本的《新约》,下至十七世纪笛卡儿的名言和作者自己造的句子,阐述的是一种超越时空的普遍现象,因此可以说是一部泛时语法;《马氏文通》中的例句同样是泛时的。
但是,也有很多学者对两部书的关系有不同看法。
现在的一般结论是:
马建忠虽然在语言哲学、语法的编写方针和体系上受了普遍唯理语法的影响,他的这部《马氏文通》绝不是《普遍唯理语法》的翻版。
在对某些基本的语法范畴、结构的解释以及对语言符号的看法上,两书都存在着重要区别。
作为一部唯理语法,《波尔罗瓦雅尔语法》致力于发掘各种语言现象背后的道理,对这些现象给予理性主义的解释;而《马氏文通》并不是一部唯理语法,因为它没有对所分析的语言现象进行理性主义的解释。
五、《普遍唯理语法》的局限性
文艺复兴开始后,欧洲许多国家虽已开始对活语言的研究,可不少学者仍沿袭中世纪老路,以拉丁语研究为主,在研究其他语言时完全照搬拉丁语研究的规则和模式,机械模仿。
波尔"罗瓦雅尔学派的学者们也并未跳出陈规,他们在研究普遍语法规律时,仅以拉丁语和法语为基本的语言材料,局限于对这两种语言的比较,而对当时已知的非印欧语系的语言,甚至对欧洲各国的其他语言都提到甚少。
这就阻碍了对语言的更为客观的思索以及对各种语言独特的语法特点的发掘。
波尔"罗瓦雅尔学派的学者们还存在着与思辨学者类似的缺陷,即把语言结构的一般规律当作形式逻辑规律一样看待,强调语言中一切服从逻辑,服从理性。
该学派相信:
人的心理、概念到处相同,且不可改变,且不承认外部世界的存在方式同思维中用来观察和解释这种存在方式的理解方式之间有着相当复杂的联系。
这种观点的缺陷在于,没有认识到人类的思想范畴和思维规律是具有历史性的,不是永恒不变的,因而语法规律同样不可能永恒不变。
此外,语法和逻辑的关系是复杂的,既有同一逻辑范畴由不同语法范畴表现的情况,也有不同逻辑范畴对应同一种语法范畴的现象,我们不必反对从各种语言的语法范畴中考究有无相同的逻辑范畴这样的研究路线,也不否认各种语言的语法范畴是以逻辑范畴为基础的,但是不能把两者简单划等号。
参考书目
岑麒祥:
《语言学史概要》,科学出版社,1958年。
罗宾斯:
《简明语言学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
徐志民:
《欧美语言学简史》,学林出版社,2005年。
参考论文
贝罗贝(法):
《二十世纪以前欧洲汉语语法学研究状况》,《中国语文》1998年第5期。
陈国华:
《普遍唯理语法和〈马氏文通〉》,《国外语言学》1997年第3期。
姚小平:
《〈马氏文通〉来源考》,《〈马氏文通〉与中国语言学史——首届中国语言学史研讨会文集》,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3年。
语言学学派讲座 第二讲 索绪尔语言理论
费尔迪南·德·索绪尔
(FerdinanddeSaussure)
一、索绪尔及其学术思想
1、索绪尔其人
索绪尔(FerdinanddeSaussure,1857--1913),瑞士语言学家。
1857年出生于瑞士日内瓦。
1875-1876年在日内瓦大学学习物理学和化学。
1876年加入巴黎语言学会。
1876-1878年转入莱比锡大学学习历史语言学,在那里结识了青年语法学派的重要人物布鲁格曼、奥斯脱霍夫等人,和他们共同从事印欧系语言的历史比较研究工作。
1878年发表了他的成名作《论印欧系语言元音的原始系统》。
1880年以论文《论梵语绝对属格的用法》获莱比锡大学最优生博士学位。
1881-1891年他在法国巴黎高等研究学院任教,讲授历史比较语法,培养了众多的比较语言学专家。
1891年回国担任日内瓦大学教授,讲授梵文和比较语法。
从1907年起,他曾三次讲授普通语言学,但没有写成讲义,1913年他因病去世后,他的学生巴利和薛施蔼根据同学们的笔记整理成《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
2、索绪尔经历的两次人生转折
第一次:
幼时多种文化教养的影响,个人的兴趣和爱好的驱使,使他“弃理从文”,放弃了自然科学方向,改学属于社会科学的语言学。
这次的转折可以说并不是精心设计,带有很大的偶然性。
但是对索绪尔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它决定了索绪尔以后的生活道路和学术方向;对语言学界来说,如果没有这次转折,可能埋没了一个伟大的语言学天才,十九世纪以后的语言学史可能被改写,社会科学的历史也可能会呈现出另外一种面貌。
第二次:
索绪尔学术道路的第二次转折,是在他研究语言学有所成就以后。
这次学术道路的转折是他的学术道路发展的必然结果,既是自然的,也是痛苦的,用他大后半生的经历来完成的,其结果连他本人都未曾预料。
第二次转折使他有一位出色的历史比较语言学家转变为杰出的普通语言学家,由一位传统的语言学工作者转变成现代语言学的开创者。
3、索绪尔学术道路转换的外在因素
索绪尔在历史比较语言学中的地位和取得的成就才促使他在学术道路上继续前进和转换方向的。
他就学的莱比锡大学的语言学的老师们大都是新语法学派的成员,当时的新语法学派正处于一个学术方向的转换时期,索绪尔的学术道路的转换与他们是一致的。
4、索绪尔语言理论与历史比较语言学比较
索绪尔的语言学思想,是他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和研究得出的对语言学和语言的新的认识,是他从历史比较语言学的营垒里走出来以后所产生的结论。
历史比较语言学研究的对象都是具体的语言,而且把注意力集中在语言的来源和亲属关系的探讨上;它没有注意语言这种人类所具有的普遍的社会现象,世界上所有的语言它们的共同的内在性质。
也就是说,历史语言学只研究具体的语言,没有注意一般的语言,没有把语言作为一种专门的社会现象,把它同世界上其他事物或现象区别开来,独立出来,单独进行研究。
所以历史比较语言学还只是具体的认识问题,不能解决人们对事物的概括的本质的认识,不能了解一般,只能了解个性,不能了解共性。
索绪尔在评价历史比较语言学的功过时说道:
“这个学派虽曾有过开辟一块丰饶的新田地的无可争辩的功绩,但还没有做到建成一门真正的语言科学。
它从来没有费功夫去探索清楚它的研究对象的性质。
”因此,我们把索绪尔对语言学的新的思考看成是关于语言的理论的科学是哲学意义上的语言学,是使语言学这个研究对象达到最高层次的科学,是普通语言学范畴的语言学。
如同索绪尔所说的“真正的语言科学”。
在诸多的学派中,索绪尔的语言学思想属于哪个学派呢?
属于心理社会学派或社会心理学派。
索绪尔在论述语言的本质的时候明确指出:
“语言却是一种社会事实”。
又说:
“语言中的一切包括它的物质的和机械的表现,比如声音的变化,归跟到底都是心理的。
”这是他的语言学思想的基本哲学观点,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一书中,许多地方都是这类的论述。
因此语言学史上把索绪尔称为普通语言学中的社会心理学派。
又因这个学派中大多是法国学者,又称为法国社会学派;以为索绪尔是日内瓦大学的教授,他的学术思想有是在日内瓦讲授普通语言学课程时形成的,所以有人称他们为日内瓦学派。
5、索绪尔学术道路给我们的启示
(1)要使自己具有一个科学思维的头脑;
(2)要有一种执着的追求真理的精神;
(3)要排除短浅的个人功利主义的目的。
他的科学思维的教养有他的客观基础和条件,那就是来源于他的家庭的传统文化的教育和熏陶。
他出身于一个有着深厚自然科学底蕴的家庭,自幼受科学主义思维传统的影响。
语言学虽然属于人文社会科学的范畴,但是它和自然科学并不是绝缘的。
因为它研究的对象——语言,既是一种社会现象,又是一种自然现象,既是社会的产物,又是自然的产物。
他不仅敢于“否定”前人已有的结论和成就,善于发现问题,而且具有一种顽强的追求和探索精神。
索绪尔经历了三十年的苦苦追求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思考。
第一个时期1880年到1891年他在巴黎教书的十年,那时正是他风华正茂的年纪,正是他在历史比较语言学方面取得重大研究成果并受到学术界赞扬和推崇的时候,已经开始了现在的思考。
第二个时期是1891年起,直到他生命结束的时间,他忍受着寂寞和孤独一直在追求,朝着他的理想的目标艰难地前进。
这三十年的时间里,他竟然一个字也没发表,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毅力。
他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无所事事,而是一直在勤恳地耕耘。
二、《普通语言学教程》的主要内容
全书共有六个部分:
分为五编,外加绪论。
绪论也好,五编也好,其内容都是历史比较语言学与普通语言学两种不同性质的语言学的混杂和交融,这正反映了索绪尔作为一个双栖学者的特点,也反映了索绪尔由历史比较语言学向普通语言学过渡时的状况。
“绪论”简单地叙述了语言学的历史,语言学的材料和任务,语言学和毗邻科学的关系,语言学的对象,语言的内部要素和外部要素,文字以及音位学等。
“一般原则”部分主要讲语言符号的性质,符号的不变性和可变性,静态语言学和演化语言学。
“共时语言学”部分讲语言的具体实体,同一性,现实性和价值,语言的价值,句段关系和联想关系,语言的机构,语法及其区分,抽象实体在语法中的作用。
“历时语言学”部分讲语音变化,语音演变在语法上的后果,类比作用,类比和演化,流俗词源,粘合作用,历时的单位,同一性和现实性。
“地理语言学”部分讲关于语言的差异,地理差异的复杂性,地理差异的原因,语言波浪的传播。
“回顾语言学的问题”部分讲历时语言学的两种展望,最古的语言和原始型,重建,人类学和史前史中的语言证据,语系和语言的类型。
三、索绪尔语言理论中的几个重要的观点
1.言语活动、语言和言语
人的说话既是个人的行为,又受社会的制约。
索绪尔把这种现象统称言语活动。
为了确切地规定语言学研究的对象,索绪尔把言语活动分成"语言"(langue)和"言语"(parole)两部分。
语言是言语活动中的社会部分,它不受个人意志的支配,是社会成员共有的,是一种社会心理现象。
言语是言语活动中受个人意志支配的部分,它带有个人发音、用词、造句的特点。
但是不管个人的特点如何不同,同一社团中的个人都可以互通,这是因为有语言的统一作用的缘故。
2.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以及符号的性质
语言的能指和所指 索绪尔进而论述语言本身的构造。
他认为语言是一种符号系统,符号由"能指"和"所指"两部分组成。
所指就是概念。
能指是声音的心理印迹,或音响形象。
语言的系统性 语言的单位都是一定系统里的成员,本身是什么,要由它在系统里所处的地位决定,也即由与其他要素的关系来决定。
这地位或关系就是它在系统中的"价值"。
例如英语的sheep和法语的mouton,它们都可以用来指羊,可是法语mouton同时指羊肉,而英语"羊肉"却是另一个词mutton。
因此sheep和mouton
在各自系统里的价值不同。
可见符号的所指不是预先规定的,而是由系统产生的。
索绪尔又指出,语言符号有两个特性:
①符号的任意性,例如汉语火之所以叫huo,水之所以叫shui,是任意的,无法论证的;
②符号构成的是线性序列,话只能一词一句地说,不能几句话同时说。
索绪尔又有两点补充:
①语言始终是社会成员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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