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常读书的方法.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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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常读书的方法.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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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常读书的方法
张五常读书的方法
新年时节,送些什么给学生呢?
送他们一些读书的方法吧。
首先声明,我要谈的是为知识而读书的方法,不是为考试而读书的方法。
后者,香港的学生都是专家——猜题目、背课文之能,世间少有。
但为知识而读书可以帮助考试,为考试而读书却未必可助知识的增长。
知识是读书的目的(AnEnd);考试只是一个方法(AMeans)。
然而香港学生(或教育制度)却很显然地将这两样东西颠倒过来。
我可在四个大前提下给学生们建议一些实用的读书方法。
若能习惯运用,不但可以减轻考试的压力,而对更重要的知识投资会是事半功倍。
(一)以理解代替记忆
很多人都知道明白了的课程比较容易记得。
但理解其实并不是辅助记忆——理解是记忆的代替。
强记理论不仅很难记得准确;当需要应用时,强记的理论根本无济于事。
明白了理论的基本概念及含意,你会突然觉得你的记忆力如有神助。
道理很简单,明白了的东西就不用死记。
但理论的理解有不同的深度,也有不同的准确性。
理解越深越准确,记忆就越清楚,而应用起来就越能得心应手。
所以读书要贯通——理论上的不同重点的连带关系要明白;要彻底——概念或原则的演变要清楚。
要在这些方面有显著的进步易如反掌,而学生也不需多花时间。
他只要能改三个坏习惯,一年内就会判若两人。
第一个坏习惯,就是上课时狂抄笔记。
笔记是次要、甚至是可有可无的。
这是因为抄笔记有一个无法补救的缺点——听讲时抄笔记分心太大!
将不明白的东西抄下来,而忽略了要专心理解讲者的要点,得不偿失。
我肯定这是一般香港学生的坏习惯。
例如好几次我故意将颇明显的错误写在黑板上,二百多学生中竟无一人发觉,只知低着头忙着将错误抄在笔记上。
笔记有两个用途。
(1)将明白了的内容,笔记要点。
但若觉得只记要点都引起分心,就应放弃笔记。
明白了讲者的内容是决不会在几天之内忘记的。
很多讲者的资料在书本上可以找到,而在书本上没有的可在课后补记。
老师与书本的主要分别,就是前者是活的,后者是死的。
上课主要是学习老师的思想推理方法。
(2)在课上听不懂的,若见同学太多而不便发问,就可用笔记写下不明之处,于课后问老师或同学。
换言之,用笔记记下不明白的要比记下已明白的重要。
第二个坏习惯,就是将课程内的每个课题分开读,而忽略了课题与课题之间的关系,理解就因此无法融会贯通。
为了应付考试,学生将每一个课题分开读,强记,一见试题,不管问什么,只要是似乎与某课题有关,就大“开水喉”,希望撞中,这是第二个坏习惯最明显的例子。
要改这个坏习惯,就要在读完某一个课题,或书中的某一章,或甚至章中可以独立的某一节之后,要花点时间去细想节与节、章与章、或课题与课题之间的关系。
能稍知这些必有的连带关系,理解的增长就一日千里。
这是因为在任何一个学术的范围内,人类所知的根本不多。
分割开来读,会觉得是多而难记;连贯起来,要知要记的就少得多了。
任何学术都是从几个单元的基础互辅而成,然后带动千变万化的应用。
学得越精,所知的就越基本。
若忽略了课题之间的连贯性,就不得其门而入。
第三个坏习惯,主要是指大学生的,就是在选课的时候,只想选较容易的或讲课动听的老师。
其实定了某一系之后,选课应以老师学问的渊博为准则,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跟一个高手学习,得其十之一、二,远胜跟一个平庸的学得十之八、九。
这是因为在任何一门学术里面所分开的各种科目,都是殊途同归。
理解力的增长是要知其同,而不是要求其异。
老师若不是有相当本领,就不能启发学生去找寻不同科目之间的通论。
(二)思想集中才有兴趣
我们都知道自己有兴趣的科目会读得较好。
但兴趣可不是培养出来的。
只有思想能在某科目上集中,才能产生兴趣。
可以培养出来的是集中的能力。
无论任何科目,无论这科目是跟你的兴趣相差多远,只要你能对之集中思想,兴趣即盎然而生。
对着书本几小时却心不在焉,远比不上几十分钟的全神贯注。
认为不够时间读书的学生都是因为不够集中力。
就算是读大学,每天课后能思想集中两三小时也已足够。
要培养集中力也很简单。
第一,分配时间——读书的时间不需多,但要连贯。
明知会被打扰的时间就不应读书。
第二,不打算读书的时间要尽量离开书本——“饿书”可加强读书时的集中力。
第三,读书时若觉得稍有勉强,就应索性不读而等待较有心情的时候——厌书是大忌。
要记着,只要能集中,读书所需的时间是很少的。
将一只手表放在书桌上。
先看手表,然后开始读书或做功课。
若你发觉能常常在三十分钟内完全不记得手表的存在,你的集中力已有小成。
能于每次读书时都完全忘记外物一小时以上,你就不用担心你的集中力。
(三)问比答重要
很多学生怕发问,是怕老师或同学认为他问得太浅或太蠢,令人发笑。
但学而不问,不是真正的学习。
发问的第一个黄金定律就是要脸皮厚!
就算是问题再浅,不明白的就要问;无论任何人,只要能给你答案,你都可以问。
从来没有问题是太浅的。
正相反,在学术上有很多重要的发现都是由三几个浅之又浅的问题问出来的。
学术上的进展往往要靠盲拳打死老师傅。
很多作高深研究的学者之所以要教书,就是因为年轻学生能提出的浅问题,往往是一个知得太多的人所不能提出的。
虽然没有问得太浅这回事,但愚蠢的问题却不胜枚举。
求学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学什么问题是愚蠢或是多余。
若不发问,就很难学得其中奥妙。
老师因为学生多而不能在每一个学生身上花很多时间。
认真的学生就应该在发问前先作准备工夫。
这工夫是求学上的一个重要过程。
孔子说得好: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要分清楚“知”与“不知”,最容易就是做发问前的准备工夫。
这准备工夫大致上有三个步骤——
第一,问题可分三类——A,“是什么”(What?
);B,“怎样办”(How?
);C,“为什么”(Why?
)。
学生要先断定问题是哪一类。
A类问的是事实;B类问的是方法;C类问的是理论。
问题一经断定是哪一类,学生就应立刻知道自己的“不知”是在哪方面的,因而可免却混淆。
若要问的问题包括是多过一类的,就要将问题以类分开。
这一分就可显出自己的“不知”所在。
第二,要尽量去将问题加上特性。
换言之,你要问的一点越尖越好。
第三,在问老师之前,学生要先问自己问题的答案是否可轻易地在书本上找到。
若然,就不应花老师的时间。
大致上,用以上的步骤发问,答案是自己可以轻易地找到的。
若仍须问老师的话,你发问前的准备工作会使他觉得你是孺子可教。
(四)书分三读——大意、细节、重点
学生坐下来对着书本,拿起尺,用颜色笔加底线及其它强调记号。
读了一遍,行行都有记号,这是毁书,不是读书。
书要分三读。
第一读是快读,读大意,但求知道所读的一章究竟是关于什么问题。
快读就是翻书,跳读,读字而不读全句,务求得到一个大概的印象。
翻得惯了,速度可以快得惊人。
读大意,快翻两三次的效果要比不快不慢的翻一次好。
第二读是慢读,读细节,务求明白内容。
在这第二读中,不明白的地方可用铅笔在页旁作问号,但其它底线或记号却不用。
第三读是选读,读重点。
强调记号是要到这最后一关才加上去的,因为哪一点是重点要在细读后才能选出来。
而需要先经两读的主要原因,就是若没有经过一快一慢,选重点很容易会选错了。
在大学里,选择书本阅读是极其重要的。
好的书或文章应该重读又重读;平凡的一次快读便已足够。
在研究院的一流学生,选读物的时间往往要比读书的时间多。
虽然我在以上建议的读书方法是着重大学生,但绝大部分也适合中小学生学习。
自小花一两年的时间去养成这些读书的习惯,你会发觉读书之乐,难以为外人道。
)《五常谈教育》——序
2000-12-14 13:
47:
13
大 中 小
国内的朋友要求我把发表过的有关教育与学术的文章选出来,结集分为两本书。
这些文章大部分在我其它的结集出现过,结完又结,集了再集,岂不是有欺骗之嫌?
但朋友们认为我应该这样做,因为我的教育、学术观点对中国的青年有用处。
虽然这样说,我认为他们要求的主要原因,是我出版过的中语文章结集,每一本总有三几篇文章,或有些词或句,不能通过北京有关部门的审查。
比起十多年前,中国对言论的确是开放了不少,但还有沙石。
朋友们认为我谈教育及学术的文章,在国内可以畅通无阻。
为了数之不尽的像我四十多年前发奋求学的今天的中国青年,这两本结集的建议我就接受了。
我打算先出版繁体字的,简体字在国内继之。
永远都失望,但也永远还有希望。
数十年来,我老是想,只要中国的青年有好的学习机会,中国就会富强起来了。
可不是吗?
昔日中国的青年,主理今天的中国,而明天的中国,是今天中国青年的天下。
这是上帝定下来的逻辑,怎样也错不了。
问题是他们没有好的求学机会,又或者是长大于一个以政治、主义挂帅的国家,近墨者黑。
一年一年地过去,我的希望皆成泡影。
然而,自从六岁在国内逃难起,我没有见过中国的青年有今天那样好的学习机会。
不是大好特好:
他们不够求学的钱,师资不足,读物难求——要不是买不起就是被禁——而又还要上什么思想教育的课,比起四十年前我在美国的际遇,有天渊之别。
但说六十年来,中国青年的学习机会最好是今天,却是对的。
这两年来我到国内对学生讲话十多次了,每次都很欣赏他们的求知意识,而在多种还未能清除的约束下,我在他们的校园中感觉到有思想自由的气氛。
这判断我是个专家了。
在学术上打滚那么多年,一踏进任何大学校园我就可从空气中有所感受。
四十多年前,我知道只要自己有知识,生活是不愁的,而学问的本身可以享受,于是一发劲,知识就像黄河之水天上来。
虽然今天中国青年的际遇远不及我当年的,但他们的求知意识与我当年的一样。
他们知道知识有价,可以享受,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得到明天。
去年我想,自己在学术上搞了数十年,兴趣比一般学者广泛,而在国际上的学术朋友也算是不少的,我应该将自己余下来的日子,介绍重要而又有趣味的西方学术给中国的青年。
我于是想到在国内办一家出版社,有系统地请人翻译,或找同好的著作,或购买版权等,以刊物推广知识。
中国青年还需要读的精彩的书,实在是太多了。
殊不知托几位朋友查询在国内办出版社的手续,得到的响应,一致地说不可能拿得牌照。
我不知道那是因为国家的领导人要控制知识的传播,还是国营的出版社要维护他们的特权利益,又或是二者的合并。
有这样的局限,我想,上文所说的两本结集是应该尝试的。
我是搞学问的,无论科学、哲学、文学、历史、艺术、中外文化等,我都尝试过,下过一点功夫。
搞得不太精,但很懂得怎样搞。
然而,我不是一个教育专家。
正相反,我的教育方法是自己想出来的,与专家之见相去十万八千里。
令我惊喜的是,去年我在《信报》发表了一篇题为《不是专家谈教育》的文章,被各地转载了数十次,而听说有些地方为该文开研讨会。
国内的朋友说,他们历来重视我对教育的看法。
这倒有点奇哉怪也,因为我主张的是鼓励学子以兴趣求学,让他们自由发展,毫不勉强。
国内的朋友喜欢听到这一套,可能是因为他们历来所受到的教育,皆在权威定下来的框框之内。
一代一代地被约束了那么久,读到我的教育言论就彷佛「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香港的朋友反而没有这样的感受。
有一天,一位女秘书说要赶回家,因为明天儿子要交功课。
我说:
「你这样管他是害了他;要儿子将来学有所成,你要让他自由地找寻自己求学的兴趣。
」秘书小姐听而不闻,急步回家去矣。
好些香港朋友读到我的关于教育的文章,说:
「你主张的教育方法听来很合理,但只适用于你自己。
我们的孩子没有你的天分,这种方法是用不的。
」胡说八道。
七十年代,有十多位在香港没有大学收容的学生,是朋友或朋友的朋友的子女,得到我少许帮忙,到美国西雅图读大学。
我对他们简略地说一下求学之道,久不久见他们一次。
这些学子一般地读得好,成了专业人士;今天年长了,还健在,可以作证。
回头说我「炒」旧文(其实有些是新的)来结集这本谈教育的书,左选右选之后,入围的加起来竟然达三百多页。
这大概是我以中语下笔写过的九分之一的文字,虽然算不上是洋洋大观,但也颇具「威势」。
《五常谈教育》选取的文章是关于读书、拜师、思考、文章、教养、制度等几方面的。
都是个人的经验、个人的看法。
这些文章是从一九八四年一月三日发表的《读书的方法》起,到最近发表的,为期整整十七年。
我把这些文章从头细看一遍,觉得前后大致没有矛盾。
这样,不管是好是坏,是对是错,总算是一家之言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作者不喜欢多些读者的。
但要争取读者,谈何容易。
所以虽然是结集,要下的功夫倒也不少。
书要美观,既要向智英老弟借一张黑蛮替我画的但被他占为己有的画作书面,又要周老师题字。
(我自己的书法可以应付,但朋友说周老师的没有那样「狂」,与「教育」比较接近!
)搞好了「门面」,内容要分类安排,文字要修改一下,要校对,又要补加一些「后记」。
读者盍兴乎来!
成就早迟论
2000-10-12 16:
37:
02
大 中 小
在学术、艺术及造诣上,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夸夸其谈,但不要低贬有成就的夸夸其谈。
成就不是一个人怎样说,而是这个人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炫耀一下的。
你一事无成,怎样说也毫无用处;你可以拿得出来令人拜服,夸夸其谈一番也无伤大雅。
有成就的人过于夸张自己有点那个,但强作谦虚,就变得肉麻。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有大成的人是谦虚的。
微不足道而夸夸其谈的多的是。
另一方面,有石破天惊的成就的人,愈高傲我就觉得愈可爱。
莫札特是一个例子,李白也是一个例子。
年青时我读到北宋女词人李清照的《词论》,一竹竿打一船人,批评北宋所有大词手,可谓胆大包天,高傲之极矣。
但易安居士说得有理,文字一流,而她自己的词无懈可击,我就因为她的高傲而爱上了她。
论成就,我倒有些有趣的想法。
说成就要用功苦干,老生常谈,说了等于没说。
不用功不可能有任何成就,但假若用功就大有所成,那么成就是太容易了。
用功是不值一谈的。
我要谈的是其他三个重要的成就因素:
天分、感情与经验。
且让我以这三个因素来推断成就的早达或迟来,以供读者商榷。
先谈天分吧。
有些事项极重于天分,所需经验不多,而感情是无关宏旨的。
这些事项的成就来得很早。
数学与象棋是两个明显的例子。
下象棋,我们有「十八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之说。
伟大的数学家,通常很早就显示出来。
奇怪,数学的天分与下棋的天分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数学与音乐有关系,这点我好几年前谈过了。
转谈感情,那是艺术的重点了。
每个人都有感情,但够不够丰富,做作不做作,表达够不够流畅,有没有排山倒海之力,就因人而异,而我认为天生有很大的决定性。
我想不出有哪一项艺术,是单靠感情而有成就的。
好艺术要有感情,也要有天分,经验倒是次要的。
因为天分与感情的流露是天生的,艺术的成就可以来得很早。
莫札特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很多儿童的画作画得非常好。
我的「御用画师」黄黑蛮就是个有名的实例。
有趣的是,感情与智力不同,前者可以老而不减。
只要能维持一片纯真,不受世俗的污染,感情就如葡萄美酒,老而愈妙。
莫奈、张大千、朱山己瞻等画家,愈老愈画得好。
书法因为要有很长时间的练习,有大成的通常要到中年之后。
我为莫札特这个音乐天才的早逝(活到三十五岁)感到很痛心。
他极端多产,而他谢世前一两年的作品登峰造极。
要是他能多活三十年,我们今天的生活享受可能大为不同了。
感情的重点,是要自然地流露,不渲不染,没有俗气而又不做作。
朋友,你对自己的感情表达怎样看?
你自己的儿女是不是很天真?
这些问题你要慎重考虑,考虑是否要在艺术上过瘾一下。
视、听艺术,经验是次要的。
莫札特只七岁就震动整个欧洲。
梵高从画到谢世只有十年,之后世界对视觉艺术的观感也就改变了。
有高不可攀的天分,排山倒海的感情,梵高能以他谢世前五年的作品改变了世界。
感情对成就的贡献,我们历来是过于轻视了。
再谈经验吧。
经验对学术是重要的。
感情对学术——尤其是科学——毫不重要。
经验的特色,是需要时日才能积聚起来,也需要有记忆力。
一个少有感情的人,可以在学术上大有成就。
有些学术,如社会科学,若以感情用事,往往搞得一塌糊涂。
有感情的学术高手,可以把感情与分析清楚地分开。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
天分平平,主要靠经验而达大成的学者绝无仅有,但有可观成就的却不难找。
这是因为在学术上有数之不尽的基本研究用不什么创意,也不需要有精彩的分析。
小心而忠实地做,把一些资料整理得好,让有天分的加以阐释发扬,就是贡献。
学术上,经验的确很重要,但因为经验需要时日,二十岁之前能成学术高手的很少见。
以科学而论,自然科学所需的经验时间比社会科学的为短,因为后者的实验室是真实的世界,而世界何其复杂也。
牛津、爱恩斯坦等自然科学大师,其大成始于二十多岁。
在社会科学上,这现象很少见。
我们可从社会科学中看到经验时间对成就早、迟的决定性。
经济学的大师,早有大成的首推费沙(I.Fisher)与森穆逊(P.Samuelson)。
他俩二十多岁就成了名,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数学推理。
森氏从来没有真正地作过验证工作,而费沙在验证上的大贡献,是在四十岁之后。
A.Lerner三十岁后才学经济。
佛利民立竿见影,是四十四岁。
高斯最重要的文章,五十岁发表。
我绝对不低贬其他社会科学,但认为社会学与政治学的成就比不上经济学,主要是因为前二者所需的经验时间太长,以致开始体会时,学者已年近黄昏。
股市的上落,楼价的起跌,公司的结构安排,起居饮食的情况,如此种种,怎会不比政治的运作或社会的阶层容易多知一点。
我活了六十四年,经过中日之战,国共之争,三反五反,百花齐放,人民公社,文化大革命,经济改革,香港回归,种种,也曾在外国生活了二十五年,不可谓不知世事矣!
但我对政治一无所知。
一些事项的成就重天分,一些重感情,一些重经验。
一些重天分与感情,一些重天分与经验。
我想不到有哪一项是重感情与经验的合并,而不论天分的。
奇怪,我只能想到有一项造诣,重天分、感情与经验这三者的合并。
你猜是什么?
文学创作。
经济研究:
实地观察不可或缺
2006-08-24 11: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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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中 小
史密斯的《国富论》,发表了二百三十年了。
要是今天让经济学者投票,此巨著还高居首位应无疑问。
更神奇是经济作为实证科学,这本书的思维今天还适用。
也是今天,如果门外汉只选读一本经济学的书,我还是推荐《国富论》。
是长达千页的经典大作,文笔顶级,观察入微,思想纵横,影响了一个大时代。
这样的书,起笔时作者理应介绍一下书中策划,或申述一下自己的雄才伟略。
但没有。
史氏起笔是描述一家制针工厂。
一般的处理是书到中途,写到产出理论才把工厂放进去的。
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思想家,史氏起笔是一间制针工厂,细说其产出程序。
作者显然在工厂现场参观过,写下笔记,认为极端重要,以之起笔。
工厂的实地观察放在书中哪个位置本来不重要,但从第一页的第一段说起影响了我。
去年出版自己的英语论文结集,曾任诺贝尔经济学奖委员会主席的朋友赠该集数言,说我坚守史密斯的伟大传统。
说得对,奇怪这位仁兄看得出来。
是的,作经济研究,我喜欢从一个现象入手,跟着实地调查,无可避免地牵涉到其它有关现象,然后试以理论把这些现象砌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国富论》之后,影响我这样处理学问的人有老师艾智仁,以及博士后才认识的高斯。
后者与我格外谈得来,因为大家同意,以理论解释世事,首先要知道世事为何,而实地观察是大家认为不可或缺的。
这样的研究取向昔日行内少见,今天变得绝无仅有了。
一九六九年开始调查件工合约,到香港的工厂实地观察:
怎样算一件,工人动作多少次,用的材料、工具是什么,怎样检验质量等。
断断续续地调查了十多年,一九八二以搜集得的资料,写成了《公司的合约性质》。
后来戴维德说该文为公司何物这个老话题划上句号。
这里要说的有两点。
其一是如果没有作过件工的实地调查,该文不可能写出来。
其二是以自己的理解对照,行内分析件工的朋友不知件工是怎样的一回事。
说是以每件产品算工资,香港中学的经济考生需要知道,但只知那么多是不足以写研究文章的。
回顾平生,只有两项正规的经济研究没有作过实地调查。
其一是博士论文《佃农理论》。
当时是学生,经费不足,不能花几个月跑到亚洲的农村观察。
然而,如果二战时没有在广西的农村住了一整年,天天在农村到处跑,对各种农植耳闻目染,佃农理论的验证不可能做得那样详尽,那样有说服力。
数字资料是从图书馆找到的,但如果见到数字而没有记忆中的广西农村的一幅一幅的画面的协助,我不会懂得怎样用那些数字,更勿论用得变化生动,使艾智仁频说孺子可教了。
其二,写中国的传统婚姻及儿女产权,当然参阅资料,但该文成事,主要靠自己的母亲生长于三从四德的旧礼教,盲婚,重男轻女,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对我细说了不少陈年旧事。
母亲聪明绝顶(没有读过书,但是我遇到过的最聪明的人),观察过瘾精彩,叙事有条有理,清晰绝伦,把我多次带到我出生前三十年的中国社会去。
分析香港的租金管制,如果不作实地观察,我不会知道分租严重(五百平方呎可以住上数十伙人家)与天台木屋(是的,屋顶上可以有街巷与小食店)等过瘾现象,从而推翻了传统的租值消散理论,写出巴赛尔拍案叫绝的《价格管制理论》来。
关于座位票价的分析(为何优位票价偏低?
),我花了好几个晚上在香港当时座位分等级的电影院巡视,站在售票窗前,像傻佬一个,细看座位表的出售情况,楼下的前、中、后座怎样,楼上的超、特二等怎样,楼下与楼上相比又怎样。
跟着凡遇爆场好戏,我必定到电影院后门试炒黄牛,不是真的去看电影,而是要知道不同等级的黄牛票价与原价的不同差距。
后来只一个周末写成了文章,结论重要,可惜只几句了事。
这结论是后来行内「效率工资」理论的前身,一位拿得诺奖的提到该文给他的启发。
自己从实地观察作研究最成功的例子,可能是到华盛顿州的果园调查,写成了《蜜蜂的神话》。
曾获诺奖的米德爵士也算倒霉。
其实他是谦谦君子,学问了得,但没有作过调查,不知实情,只凭道听途说,以养蜂者不需要付钱给果园主人购买花中蜜浆,果园主人不需要付钱给养蜂者以蜂传播花粉,写成了一时传为佳话的经典文章。
其实养蜂者与果园主人之间有合约,花中蜜浆有价,花粉传播的蜜蜂服务也有价,价来价往,过瘾精彩。
明知米德是上上学者,在外贸理论与国际收支平衡表作出过重要的贡献,但蜜蜂与花粉的事实错得那样离奇,行内竟然一律相信,引用无数,我禁不住手起刀落,斩得读者哗然。
记得《蜜蜂》一文完稿后,发表前寄给多位师友。
大名鼎鼎的《美国经济学报》的主编不知从哪里弄得一稿,见而爱之,来信要求让他发表(我已答应了给高斯)。
奇怪是该主编在邀请信中,要求我取消细说蜜蜂怎样飞,怎样生活,蜂箱的设计,杀虫对蜂的损害,花粉与蜜浆的季节等等的详述。
这些细节主要得于实地调查,而忽略了我们无从理解为什么合约会是那样写,价格为什么会是那样变动。
该文今天传世,肯定是因为上述细节的保留。
今天经济学的发展是另一个世界。
方程式满纸皆是,但问及某符号在真实世界代表着什么,作者多半答不出来。
所谓实证研究,通常用某机构发表的数字,从何而来,怎样量度,有关的现象究竟是怎样的,一般没有说明,而在「逼供」下,没有一次得到令我满意的答案。
这些是什么实证研究了?
这几年常到国内的农村跑,知道读到关于中国农民的报道,错得一塌糊涂。
最近一项统计,说中国自二○○○年到今天,六年,国民总收入上升了一倍以上。
那是年均增长率百分之十二强。
同一时期,报道的年均增长率约百分之九,相差很大,加不起来。
另一报道说,今年上半年的增长率特别高,达百分之十点九。
然而,几天前,报道说同期有二十三个省的增长率逾百分之十二,只三个省略低于百分之十点九(但高于百分之十点五)。
前后加不起来,不能自圆其说。
你说过瘾不过瘾?
用这些数字资料分析宏观经济,正如佛利民说的:
废物放进去,废物跑出来。
数字资料可信吗?
信错了,写错了文章,解释了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见笑天下。
人的生命那样短暂,翻身不容易啊。
自欺欺人,不是有意的,在名学报发表几篇文章,为米折腰,养妻活儿,也算是生命吧。
想象力是怎样教出来的?
2002-06-27 10:
57: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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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6日晚上在深圳市委党校讲话,一位听众问为什么这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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