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没有你.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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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没有你
她只觉得强光耀闪,睁不开眼睛。
而身子摇晃,头晕,站不稳,她连忙蹲下。
这是什么地方?
耳边听见的全是噪音:
人声、车子响号、交通繁忙……呵,是街道,她在街上。
眼睛渐渐可以视物,她努力睁眼,只看到一个圆圈内景物,不错,人来人往,是条大街,行人用奇异目光注视她,但无人加以援手。
她缓缓站起,靠到墙上,双手摸着实物,一步步前进,气喘,乏力,又坐倒在地,她看到自己穿着长裤,不幸中大幸,不致于出丑,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可是摔了一跤,抑或,被哪辆车子撞倒?
最有可能是醉酒。
她张口,「帮我」,声音嘶哑,听不清楚。
她颓然坐倒,一急,落下眼泪。
途人仍然熙来攘往,他们都好似急急赶着不知去做什么要紧的事,对她不加注意。
她蹲在路边像个乞丐。
口渴,有一口水喝就好了。
「帮我。
」
忽然有人走近,「小姐,发生什么事,你可是有病?
」
好了好了!
终于有个善心人,抑或,他是一只披羊皮的狼,小心!
那人是年轻男子,蹲着看她。
「水,水。
」
他身边恰有一瓶矿泉水,交到她手上。
她不由分说,紧紧握住水瓶,咕噜咕噜直灌,吁气,闭上眼,呵,略好一点。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替你叫亲友赶来帮你。
」
亲友,她身边有什么人?
忽然,一个名字自心里跳出:
「许子朗,电话七零七三八。
」
「你叫什么名字?
」
她茫然,「我……」她记不起。
那年轻男子急急取出电话拨动,「喂,我有事要找许子朗——」
说了两句,有点安慰,「他马上赶到。
」
年轻男子身边法宝甚多,取出一块薄荷贴,黏在她额角。
她视觉听觉渐渐恢复。
她开始明白自己处境不堪,她竟不知身从何处来,要往什么地方,无缘无故睁开眼睛,已经坐在街上,她喘气,把瓶里水喝完。
那好心男子一直陪她。
「谢谢你。
」
「不客气。
」
「请问尊姓大名。
」
「我叫周家新。
」
这时,有人奔至,「维真!
果然是你。
」
她恍惚地想:
维真,这名字好熟,这是她吗?
周家新如释重负,「快把你朋友扶走,你看她,鼻孔有白色粉末,我未有报警。
」
许子朗慌忙说:
「谢谢,谢谢。
」
「劝劝你朋友,切切戒掉。
」
「是,是。
」
周家新给他一张名片,「我有事,不便久留,再见。
」
许子朗连忙扶她走进一间咖啡店。
他们在冷角落坐下,他要一杯热可可,接着叫司机把车驶过来。
「维真,我不能再救你,这次,你真的路遇贵人,那人没报警。
」
她呆呆看他,忽然轻声叫一句:
「子朗。
」
他鼻酸,分了手也还有三年旧情,今日她头发蓬松打结,脸色青白,嘴唇更是紫灰,一身冷汗,衣物污秽,神情呆木,叫他难过。
「送你看医生可好?
」
「不,我回家。
」
车子到了,他扶着她上后座,说出一个地址。
她心想:
这许子朗分明是个熟人,他知她住址。
可以回家真好,否则,一路蹲街上怎么办?
到达目的地,他扶她上楼,噫,住宅新簇,他按铃,有人来开门。
那是一个女佣,看到她,惊喜地说:
「王小姐,你回来了。
」
王小姐,维真,她叫王维真。
那许子朗松口气,说:
「交给你了福姐,有什么不妥,立刻叫医生。
」
又低声对她说:
「维真,不要再找我,我不方便见你,我俩,已经告一段落,结束,我另外有女朋友,我不想她不高兴。
」
她茫然点头。
他怔一会,随手把好心路人周家新的名片放下,自行离去。
福姐忙说:
「我替你放水洗澡,再给你做碗面,王小姐,你没回家已有好几天,我担心得不得了。
」
她一看,有迭报纸,报头日子:
四月三日星期五,她一点概念也无,几天没回家?
关怀她的福姐给她一碗银丝白面,吃下才知是糖面。
她知道这关乎她体力,不想吃也吃光。
她浸到浴缸里。
王维真,她是王维真。
救她的人叫周家新。
自称她旧男友是一个叫许子朗的人。
奇怪,她全无记忆,他们像编出来的人物,抑或,他们都是真人,她才是镜花水月。
一个人的过去就是他的生命,她也一定有过去。
她脱下褴褛衣裤,发觉身上处处瘀青,像是与谁肉搏,又似自高坡滚下一百呎,遍体鳞伤。
她自浴缸起来,自己敷药。
这样大醉三日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是第一次。
她轻轻穿上大衬衫与长裤,全身发痛。
呆呆坐床沿。
有人走进房,「维真。
」
她抬起头,高兴,她记得这个一脸愁容的美貌中年妇女,「妈妈。
」她开口叫。
「维真。
」妈妈泪如泉涌。
果然没搞错是母亲,她很庆幸,不记得福姐,但认得妈妈。
「你走了何处?
我派人到处找,又不好报警,上次失踪,自陌生人家里把你领走,维真,妈妈年岁已大,请不要再叫我伤心。
」
她不好意思,「妈妈,我以后不会再犯,我一定,一定,该怎么说,改头换面,不不,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
福姐忍不住先笑出声。
她也尴尬跟着笑,其实根本不记得上一次,或是这一次,发生过什么事。
「不要再伤心。
」母亲握着她的手。
伤心,她有伤心事?
为谁,为何事?
「公司找你,我只推说你不舒服,告假三天。
」
她还有正职?
呵,这倒是叫她不再小觑自己。
「公司,是。
」
母亲提醒她:
「王维真,橱窗及室内设计专家。
」
呵,是吗,看不出,为什么自己家只有一张白色小床,为着她可怜的母亲,她一直微笑。
「你心情还不错,我不惹你生气,我先回去,阿福,你照顾维真。
」
维真一手拉住母亲,「妈妈,你尊我卑,你长我幼,我怕你不开心才是。
」
母亲凝视女儿,「好,好。
」泪水又落下。
她匆匆挽起手袋与外套。
慢着,维真对这款手袋有记忆,它以一个美国著名女星为名,这一只由鳄鱼皮制成,极其奢靡,价值连城。
她不以为然,笑说:
「妈妈十分豪华。
」
「噫,你一直问我借用这只手袋,说一进门女户主看到它,顿时对你另眼相看。
」
她呵呵大笑,「有这种事?
我竟住在一个这样的城市里!
」
母亲用手轻轻抚她脸颊,「笑就好。
」
娘亲离去后,她五官挂下。
要了解自己,可在计算机着手。
密码是什么?
七零七三八这个号码又跳出。
也是那许子朗的电话号码,莫失莫忘铭记在她潜意识里。
是同样一个人叫她伤心?
有八成似,但据他说,分手已有三年,她也太长情一点吧,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也是一个人,竟叫她念念不忘,醉倒街头?
双手并没有忘记用计算机的技巧,一按键,讯息全部打出,井井有条:
公司急找她,公文连篇,十多页;银行知会她超支、朋友责备她失约、客户抱怨找不到人……
背着她议论纷纷。
她再查阅王维真的网页。
不得了,漂亮的艺术照片下是工作成绩,原来她薄有名气,也得过好几项奖状,但客观地看,人与设计都稍嫌装模作样。
她喃喃说:
「这组沙发放在儿童房间还算活泼。
」
忽觉肚饿,走进厨房,见有猪排,浇上西红柿汁,连吃三块,看得福姐发呆。
饱肚,回房,蓬一声倒白色小床上熟睡。
电话铃叫醒她时,天色已暗。
她睁开眼,一阵恐惧袭上心头:
我在什么地方,我可是躺在街角?
她抓起电话,「谁?
」
「我是陶静,你的合伙人,还有谁?
你终于现身,美婴服装店马太太找得你慌。
」
「陶静,好名字。
」
「这次你喝了多少?
维真,你单独一人把『喝死算数』这句话提升到另一境界。
」
她只得赔笑,「酗酒造成这么多人痛苦,真不值得。
」
「你知道就好。
」
「我明天一定回公司开会。
」
「我通知马太太上午十点。
」
也不叮嘱她准时出现之类,大概知道她脾气:
劝也没用,她会自发自觉。
她一直在计算机上查看自己记录,直到天亮,她与客户、朋友、亲人、同事的来往信件、她对事对人态度、她处理钱财方式,都得到一个大概。
整个生命,都可收录在一枚光盘内。
她很快得到结论:
她不是一个可爱的人,她太计较细节,得理不饶人,没理由也要力争,恃才傲物,高自标持。
照说,这样倔强性格不易结交男朋友,许子朗是谁?
她键入许子朗三字。
荧幕上打出「已删除」三字。
啊,如此憎恨这个人。
她再打入「可否还原」,计算机回答:
「无望」,她又说:
「求助」,答案:
「专家中专家或许」,她只得发呆。
计算机十分诙谐,忽然这样忠告: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她气愤:
「去你的」,计算机答:
「或许,是无法复原为佳」。
她一看窗外,已经天亮。
福姐正努力帮她熨衣服。
「哎呀,」她说:
「罪过罪过,有一种小型蒸气器,熨衣服才方便呢,我实时去买。
」
福姐笑,「我做早餐给你。
」
「不用不用,何必煎炒炸。
」
她取过两只橙一只桃,放进榨汁机,搅动一分钟,连渣喝下。
福姐错愕:
唷,王小姐是怎么了,平日太阳双蛋煎老了都不愿吃。
她梳洗完揉着肩膀叫痛,但还是撑出门。
她手里拿着那好心途人周家新的名片。
此君在一间保险公司担任精算工作。
她找上门。
九时不到,接待处已有职员服务。
她说:
「我找周家新君。
」
中年接待员本在微笑,一听这名字微微变色,「你是周先生什么人?
」
「朋友。
」
「周先生仍在主爱医院。
」
她一怔,意外,「什么?
」
「周先生尚未出院,你可以探访他。
」
电话不停打入,接待员十分忙碌。
她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往医院一次。
这好心人为何忽然入院,发生什么事,十多小时之前,他还在愉快助人。
她赶往医院。
「我找病人周家新。
」
看护抬头,「七三六房。
」
她猜想周家新是扭伤脚或是肠胃炎,走进病房,看到病人睡床上。
她走近,「周先生。
」
立刻觉得不妥,那张端正的脸,似曾相识,但他此刻平躺,手、脸搭满管子,啊,这是一个昏迷病人!
她吃惊,怎么会这样?
这人昨午还在街上帮她请救兵。
她不由得握住他的手,「周先生。
」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你是谁?
」
她转身,看到一个少女,手里捧着花瓶,相当惊讶地打量陌生人。
「我叫王维真,我是周先生朋友。
」
少女仍然存疑,「为何到现在才出现?
」
「你是哪一位?
」
「我是家新妹妹家晶。
」
「你好,我也是一知道消息立即赶来。
」
「家新昏迷已经个多星期,他同事下了班天天来与他说话。
」
什么?
「我,我昨天才见过他。
」
那小妹悲从中来,「妈妈也说,昨夜看到他醒转,回到家中,没事人一样。
」
「不,不,」她恐惧,「我……」
「你害怕,我不怪你,医生说,他脑部受创,可能今晚醒转,可能明年,或者永不,妈妈几乎崩溃,天天哭泣,你若是他女友,以前,有机会发展,今日,很难预测,你心意有变,也不好怪你。
」
「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但我会时时探访。
」
「谢谢你,医生说,不妨多与他说话。
」
少女忽然流泪,走出房间。
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她满以为见到这位周先生,郑重道谢,再三鞠躬,便可以全身而退,不料周家新是个昏迷病人,躺在床上已个多星期。
不可思议。
她头昏脑胀。
不由得握紧周君的手,「喂,」她轻轻说:
「有些实例证实,昏迷病人可以听到亲友讲话: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天我明明见过你,收过你名片,可是,许多证人说你无法动弹,那么,我所见到的周家新,是肉身呢,抑或是精魂?
」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害怕起来,松开手,往身后看。
那少女回转,递一杯咖啡给她,「谢谢你拨时间。
」
一言提醒她,一看钟数,呵,约了马太太。
她连忙说:
「我明天再来。
」
印象中这位马太太非常疙瘩。
赶回办公室,时间刚刚好,噫,她完全记得至美设计所写字楼在什么地方,可见她只是选择性失忆。
没机会多想,马太太已在等她。
身边一个短发精悍的时髦女,一定要合伙人陶静了,正努力斡旋。
马太太浓艳,略胖,看到她,立刻惊呼:
「王小姐,你又瘦了,这回子像饿俘,脸上一点肉也没有,请千万别瞒我,你用的什么方法,我身上有三十磅怎么都甩不掉。
」
她听许久,才觉察这是赞美,呆呆说不出话。
「你看你如此消瘦销魂,我见犹怜,衬这身宽衣裳,透出特殊气质,王维真就是王维真,我完全放心把美婴布置交到你手里。
」
一轮嘴说完她还有别的事,匆匆离去。
陶静摊手。
「她想怎样?
」
「店铺里全是小型枱凳布置!
说要像英女皇依莉莎伯二世童年时那间玩具屋。
」
「大人怎么办?
」
「蹲着跪着做父母,此刻流行,你我不知而已。
」
「弄得不好,会变哈比人住宅。
」
「我打了几个图样在此,你请看,家具、墙壁,全用软胶及布料,顾客可带孩子一起。
」
「如不能抹拭,一下子就脏。
」
她走近窗户,看看街景,这么快就投入工作,似没事人呢,喂,有许多事无法解释,像这几天她究竟去了何处,还有,一个昏迷病人如何穿好衣服走到街上救人。
「维真,维真,你的灵魂归位没有?
」
她转过头,「人,是有灵魂的吧?
」
「据说重二十一克。
马太建议,店铺开幕那日,她想邀请十名一至十岁儿童客串模特儿。
」
「十个孩子得五名保母照顾,我们不是托儿所,我们不负责这些,叫她秘书助手代劳。
」
陶静一愣,「可是维真,以往你一切揽到身上。
」
「所以忙得精神崩溃。
」
她在网页找到英女皇那间玩具屋图片,不禁微笑,的确可爱,连窗帘上都结着丝缎玫瑰花,她简化挑选几件家具,与装修师谈几句,把图样传给马太太。
马太太夸张称赞:
「太漂亮了太吸引了。
」
忙半晌抬起头,已经中午。
陶静问:
「你看这家美婴店前途如何?
」
「你是专家,你管至美财务。
」
「每件衣服卖一千,每月一百件,全部售清,还交不上租金。
」
「马太太白相白相,不是真想赚钱。
」
公司里几个女孩子忙起来。
她忽然问陶静:
「你我合伙多久?
」
「三年,年年有余。
」
「陶静,你可知道许子朗这个人?
」
陶静五官忽然狰狞,「还提这个人?
你说过,谁说这三个字罚三千。
」
「这么严重?
他做过什么,你说给我听。
」
陶静凝视她,「维真,你终于忘记了。
」
「告诉我。
」
「不要开玩笑,我还有一笔账要算,失陪。
」
她心中挂着一个人。
下班前她叮嘱手下:
「每张图样,都要客户签名打印,加日期时间,不许他们混赖。
」
助手说:
「代理说郭先生浴室粉红大理石还未运至。
」
「直接电意大利克拉拉石厂求救。
」
像是已学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本事。
这次,她带着鲜花与糕点。
病人的少女妹妹家晶刚要走,看到维真,「唉,你来得真好,」连忙打开糕点盒子,「哟,马豆糕,家母最爱吃这个,不易买到呢。
」
「你尽管拿走。
」
「六点多,家新同事会来。
」
少女一边吃一边离去,像是已把她当自己人。
她端张椅子坐近,看到病人身边有一本线装书,深蓝面子,好不文雅,是著名的《石头记》,由谁留下?
她轻轻说:
「我读你听好不好?
」
她打开,「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又有一首偈云: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
她轻轻吁一口气,「多么悲凉的句子,想必此君曾经胸怀大志,落魄后仍然心怀不忿,像我等普通人,对了,我叫王维真,也许你不记得我,但我俩确实见过面说过话,希望你不介意我陪你聊天,对,在说这名作者感慨良多,莎士比亚曾借《李尔王》一剧这样说:
『生命是疯子讲述的故事,既嘈吵又愤怒,什么也说不出』,两位作家竟有同感。
」
周家新动也不动。
他胡髭头发都需要打理,她握着他手,「说起胡髭,我有一个笑话:
一名锡克教长老昏迷入院,年轻护士为方便搭喉管,竟把他留多年的胡髭剃掉,他醒转后伤心流泪。
」
说到这里,累了,靠一会。
忽然不忿,这样说:
「我知道你起来过,偷偷上街蹓跶可是?
你可知令堂时时哭泣?
你若不赶快醒转,就是不孝。
」
他仍然毫无反应。
她握着他手摇两下。
身后有声,他的同事来了,有男有女,看到她,十分意外,彼此介绍过后,说起周家新那场意外。
女同事至今眼红红,「该死的司机醉驾,冲红灯,家新闪避不及,车子虽有充气袋,但他还是脑部受创,医生已经尽力。
」
「我若见到那司机,当场打死他。
」
「我不是恶人,但有时非以暴易暴不可。
」
「以后,我见到酒瓶便作呕,连啤酒都戒掉。
」
这倒是好事。
大家谈一会,各人都有事,纷纷告辞。
算是够人情味,但一个月、一年、两年过去,他们终于会渐渐消失,只余慈母探访。
她叹口气,「周家新,快点好起来。
」
接着个多星期,她风雨不改,晚晚在他床头坐三十分钟,把所见所闻,千奇百怪的事告诉他。
家晶已把她当朋友,同她说:
「我同家母提起你。
」
「怎么不见伯母?
」
「她上午做妥家务便来。
」
「家晶,你哥哥可是家中经济支柱?
」
家晶吁出一口气,「家里尚算小康,这里又是公立医院,我们决定把家新的情况让医院做研究病例,故此减收费用,但……」
她拍家晶肩膀,「有进展没有?
」
「医生说他不算植物人,他脑电波有活动状态,至于手指偶然抽搐,脸上或露微笑,那不过是肌肉反应。
」家晶拥抱她,「有个人说说话内心好过不少。
」
「你哥哥平时最紧张你什么?
」
「我的功课。
」
「那你切记读好书。
」
「还有,他不喜欢我的男朋友。
」
「为什么?
」
很快知道了,那年轻男生漂亮得妖异,牛仔裤紧得不知如何穿上,皮夹克,哈利机车。
她不禁羡慕:
所有少女都该拥有这般男友,十七岁玩到廿七岁,然后才正经做人。
像她与陶静,太过正经,不知损失了什么。
天天似蟑螂般扒着不见天日死做,背驼直不起来。
陶静一听怪叫:
「你还算正经?
」忽然醒觉,「对,这些日子,你下班后去何处?
」
「探访朋友。
」
「维真,你可是往隐名戒酒会?
这些日子没见你喝,身上也无酒气,那恶习氯胺酮也彷佛戒掉,替你庆幸。
」
她一张脸拉下,「什么氯胺酮!
」
陶静哼一声。
「不是吧,陶静,我是有工作的成年人,我怎会……」
「戒掉就好,不要再提,是我不好,说来作甚,掌嘴。
」
她不忿,去查这一种麻醉剂来龙去脉,据报告:
胡乱服用氯胺酮之后,会产生抽离感觉,出现幻觉、错觉、漂浮、欣快、短暂失忆,吸食者在一瞬间已进入另一境界,情绪失控,判断力受影响……
这会是她?
她见都没见过这类毒品。
至于酒,也多日未沾唇。
她曾往隐名戒酒会,听过酗酒者自白:
十七岁喝到三十岁,实在活不下去,狠心戒酒,居然成功,这样,又过十年,以为终身戒脱,一日,不知何故走进酒吧,叫一枝啤酒,三日后醒来,在一所公园内被警察问话。
原来,根本没有戒掉,自欺欺人。
这就是许子朗吧,一早醒来,她发觉根本没有忘记他。
那天她回家梳洗,看到福姐用新置蒸气机熨衣服,大感快慰。
她忽然起疑心,「福姐,我知道妈妈天天来偷窥我生活是否上轨道,但是,迄今未见家父,我爸在何处,他不关心我?
」
福姐闻言变色,手上衣裳掉地上。
「怎么了?
」
福姐走近,「王先生早于一年前病逝,王小姐你为何说这种话?
」
这好比晴天霹雳,她统共呆住。
「王小姐,你伤心得无法安慰,天天号哭,吓怕许先生,最终他避不见面,你忘了?
你怎么会忘记?
」
她喃喃答:
「我是个幸运儿,我全不记得。
」
「别在太太面前这样讲,她会伤心。
」
她苦笑,轻轻说:
「你们都以为我精神失常吧?
」
「确是去过护理院。
」
「发生什么?
」
「你逃出失踪……唉,过去的事我不讲了。
」
「说,说我听。
」
「这又不是温故知新。
」
福姐回去熨衣服。
不用任何人多说她也知道大概。
父亲去世是关键,但,父母比子女早离世是生命惯例,必要伤心,但不至于精神失常。
她查计算机上个人医务记录:
心理医生阮友书。
照地址找上门。
对招牌横看竖看,一点印象也无。
走进门,看护迎上,凝视,「王小姐,你好。
」
都认得她,她开口:
「阮医生在否?
」
「阮医生正见病人,王小姐你好像没有预约。
」
「我只需三分钟。
」
「请稍候。
」
她在灰紫色皮沙发坐下,噫,这候诊室摆设与家具恁地考究,看了一看,忽然醒悟:
这是她的手笔;一点不错,处处似有她的签名,像无端端角落有一盏低垂的古董水晶玻璃灯……
「维真。
」
她抬头,看到一个穿便服中年男子,这是阮医生的话那么真抱歉,她搜索枯肠也不记得他。
为什么,为什么一见妈妈立即认出,可是对次一等的人与事一片空白?
「维真,护士说你拒听电话。
」
「你自己为什么不找我?
」
「医生怎可四处向病人兜生意。
」
她只得笑。
「维真,看气色就知你有进步。
」
「阮医生,我往日有什么不妥,你给我说一说。
」
阮医生有一双澄清双目,像可以看到人的心里去,说话也有技巧,换句话说,他是个经验老到的江湖客,她不禁莞尔。
「我替你约个时间。
」
她记录下来,忽然问阮医生:
「我与你,只是病人与医生关系?
」
阮医生涨红书卷气面孔,「维真,我若有非分之想,医生执照会被吊销。
」
她点头离去。
那天傍晚,她对躺在床上的周家新说:
「看样子我濒临精神崩溃边缘,那心理医生也真是,把我自己的事告诉我,一样收费。
」
看护进来替家新剃须,把病人扶起。
她忽然说:
「可否让我动手,你在一旁监督。
」
她轻轻捧起家新的脸,替他搽上皂膏,看到他腮胡打圈生长,十分可爱,「许多男模都留些许胡髭以示气概」,看护答:
「周妈妈说要修理以免看上去更憔悴」,病房忽然有生气。
用热毛巾抹干净,她又忍不住替他梳头。
家新是一个英俊年轻人。
那天走出医院,停车场有人叫她:
「维真,原来你在这里。
」
抬头,看到陶静,「唷,你跟纵我。
」
「幸亏半小时就出来,那叫周家新的病人是谁?
」
她据实回答:
「我也不知道。
」
「你做志工?
太伟大,我也想过,与其下了班天天到酒馆,不如找些有意义工作,维真,你整个人都变了,我们去喝一杯慢慢谈。
」
「我当这是赞美。
」
两女走进酒馆,一艳一素,吸引目光。
酒保一见她就说:
「王小姐,好久不见,仍是绿苦艾?
」
陶静抢着回答:
「不,不要那烈酒,给她伏特加。
」
她骇笑,「我喝矿泉水即可。
」
酒保微笑,「呵王小姐第七度戒酒。
」
陶静斥责,「阿积你再多嘴我们就不来了。
」
这好像是她的井她的乡,这地方叫她松弛。
她说:
「每次都喝得在地上爬?
」
阿积不再说话。
陶静一直喝烈酒,不到一会脸红红,白天办公时强悍之色尽失,她忽然懊恼流泪。
她惊问:
「怎么了?
」
陶静答:
「寂寞。
」
她拍拍合伙人手臂,「明白,明白。
」
这时陶静忽然伸出手,拨开她头发,看她一会,趁她不觉,陶静对准她唇深吻。
她突兀到往后退一步,本能地推开陶静,发呆。
陶静在一刹那清醒,抓过外套手袋,一声不响离去。
她惊魂甫定,惊惶问阿积:
「发生什么事?
」
「你俩本是一对。
」
「胡说。
」
「咄,这间酒馆无人不知,为何忽然否认?
」
「不可能,我知道我自己取向。
」
「看样子你不止戒掉酒瘾。
」
「我与陶静?
」
阿积如此说:
「在我眼中,无甚不妥。
」
她提高声音:
「在我眼中,亦无不妥,但我可以确实讲一句,不是就不是。
」
「我不可能与客人争吵。
」
「别想我再来。
」
「少一个不少。
」
她也离开酒馆。
那天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寐,这王维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也许太多姿多采一点:
任性、肆意,大慨自以为是艺术家,名正言顺怪诞,旁人也不便计较。
第二早福姐来开工,见她一人坐厨房,捧咖啡发呆,连忙把自王母家带来的燕窝粥捧上。
她查日历,呵今日上午十一时是黄道吉日,马太太的美婴店开幕。
她连忙找得体衣服,幸亏还穿得上,对牢镜子端详,看到全身都有突出骨节,尤其是手肘、膝头、胯部,骷髅一样。
她看到眼皮上有隐约……痕迹,分明有针线穿过,噫,这分明是矫形后无可避免留下,她整过容?
为什么?
嫌眼珠不够大?
不过请医生做得又大又圆,仍然有眼无珠,什么也没看清楚,要到今日,才觉多余。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俗不可耐。
她换上套装出门,福姐问:
「可回来吃饭?
」
她忽然想起,「福姐,你做一大锅皮蛋瘦肉粥,及十人份海鲜炒饭,下午一时送到这个地址,麻烦你。
」
她赶到马太太店铺。
陶静比她先到,指挥大局,佯装没看见她。
她也不响,做妥最后工作,家具摆好,清一色银色气球都结在一角,这时花店纷纷送上巨型缤纷祝贺花篮,香得隔几个铺位都闻到,旁人纷纷驻足探望。
同事开心合不拢嘴,她则心想浪费。
十一时,宾客已纷纷光临,名媛特多,拉住她问:
「小妹,可有香槟」,她耐性子,「有,有,马上。
」
香槟卜卜开出,精致糕点放长桌上。
那十个由一至十岁孩子穿童装出来,小小铺面挤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马太太打扮奇特:
名贵套装外在背脊加一双透明纱翼,胖胖浓妆的她跑来跑去似马戏班小丑,但谁敢笑,工作人员忙得透不过气。
采访记者说:
「美不胜收,可以做特访否?
」
她连忙说:
「马太太是主角,请问马太太心得。
」
她退到一旁。
看到香槟,有点嘴馋,终于忍住,只取一杯可乐,这些,都落在一个人眼中。
她站一角看众生相,人家却在看她。
那人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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