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跬步至千里总揽侗族歌乐.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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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跬步至千里总揽侗族歌乐
积跬步至千里总揽侗族歌乐
摘要:
张中笑先生编著的《侗乡音画》向广大读者系统展示贵州省侗族传统音乐文化的精髓,在深入解读侗族南、北方言区的音乐文化事象的同时,也在努力提升该书的趣味性和可读性,并在理论和实践上有许多新创见和新发现,值得阅读学习。
关键词:
《侗乡音画》侗族传统音乐文化精髓集成读后感
因为博士论文的原因,我与居住在黔、湘、桂毗连地区的侗族结下不解之缘。
从论文选题到最终完成的近千个日夜,每每想起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那如世外桃源般的秀美山水,敦厚、淳朴的民风民情,婉转悦耳的侗歌和侗乐,总会让我久久地痴迷与陶醉。
这种情绪漫延至今,已成为我今生无法割舍的侗族情结。
正是因此,在我读完贵州籍侗族学者张中笑先生编著的《侗乡音画》(下文简称《音画》)之后,一种不可抑制的激动与感动又充盈了我的心。
《音画》是贵州省音乐家协会组织编撰(主编张中笑)的“贵州少数民族音乐文化集粹”丛书中之一,由贵州人民出版社于2010年1月出版。
据我所知,国内自1950年初对侗族音乐进行研究以来,至今工作卓有成效,而这其中,尤以贵州籍学者参与者最多、成果最为突出。
这不仅是与侗族人口在该省最多、侗族传统音乐文化保存相对完整等外在因素有关,更是与该省学者们长年的不懈努力,以及他们继往开来、团结协作的学术传统密不可分。
这本仍散发着墨香的《音画》,便是继该省民族民间音乐文化集成工作之后、集当地侗族音乐研究成果之精华的又一部力作;该书作者张中笑先生,又是这个值得尊敬的学者群中,至今仍活跃在学术研究、教学和创作第一线的领军人。
他在侗族音乐研究理论与实践方面的丰厚积淀,在学术道路上孜孜以求的探索、创新精神,以及他对民族文化的深厚情感和强烈的责任心与使命感等,皆为《音画》的成功提供了重要保障。
这部装帧精美的集成之作为大16开本,全书四十五万余字,前有“总序”、“前言”,后附参考文献目录,内含图片16帧、曲例百十余首,随书还赠有一张包含37首歌(或乐)曲的CD,可谓图、文、乐并茂。
该书正文由一个相当于绪论的“题引”和八个相对独立的章节构成,内容遵循该从书“‘集’各民族音乐文化‘粹’”的编写原则,着重突出侗族“善歌”的音乐传统,以歌种、歌乐为主线,择取了两大方言区各具标识意义的音乐种类,按恋歌、婚俗哥、歌乐、礼俗仪式歌、丧葬祭祀乐、多声歌的顺序加以编排。
作者在书中毕其半生之功力,以一个“文化中介人”的身份和“叙述者”的角色,运用带入感较强的叙述方式和饱含深情、生动通俗的文字,将自己对这些音乐文化事象的感性认识和理性思考向读者娓娓道来,不仅让读者从中各取所需、领略侗族传统音乐文化的精髓,亦给他们的阅读减去几分枯燥、增添了几分乐趣。
对于这样一部学术性、趣味性和可读性较强的优秀读物,下面我将不揣浅陋,谈谈阅后的几点感受。
■一、侗族南、北部方言区侗传统音乐文化的系统展示
侗族是我国人口过百万的少数民族中居住相对集中的一个民族,其分布范围虽然不大,但内部却因语言、文化、习俗等方面的差异,形成南、北两个方言区。
特别是两地的音乐,类型、风格及其习俗几乎毫无共同之处,甚至很难让人相信它们同属于一个民族。
然而目前学界对侗族文化包括音乐的研究,却较多集中在被视为侗族原生文化保存较为完整的南部方言区,而对接受汉文化较早的北部方言区文化(音乐)相当陌视。
像我们今天所熟悉的一些侗族音乐,如侗族大歌、琵琶歌、牛腿琴歌等,多是南部方言区特有的音乐品种,北部方言区的音乐事象一般很少有人知晓。
这使得对两地传统音乐文化的研究极不平衡,并相应局限了外界对北侗音乐文化的认知。
然《音画》除对南部方言区和北部方言区的音乐文化事象给予同等的重视和详细描述外,也让读者深切地感受到北侗音乐的独特魅力,以及北侗人善歌的传统。
比如贵州天柱、锦屏等地的北部方言区青年男女有玩山(或赶坳、玩坡等称)习俗,即通过相约对歌来寻找恋人、谈情说爱,玩山时唱的歌即玩山歌,具体又分歌唱性较强的“歌”和说唱性较强的“白话”,各地使用的歌调不同,内容大多可据玩山进展和感情的深浅程度划分成套,从而形成名目繁多的玩山套歌。
以往该地不少年轻人的婚姻就由玩山促成,足见此歌此俗于他们的意义多么重要。
又如,在被北部方言区侗人视为人生头等大事的婚礼中,各个环节也都有相应的歌,如姑娘出嫁前的伴嫁歌(姊妹歌),迎客拦门时的拦门歌,人们闹洞房向新娘要烟的烟歌,夜间摆宴主客双方对唱的一领众和式的“哦哩”,以及婚礼结束之前娘家为男方祭神祈福时唱的“酿海歌”、“安龙神歌”等等。
此外,还有丧葬仪式、拜佛朝圣、求神问仙等活动也有相应的音乐(歌)。
这些曲调繁多、内容和形式多样、用途极广的北部方言区侗族音乐品种,让我们领略到北部方言区传统音乐的独特风格及其文化的多样性。
所以就此而论,在北部方言区音乐研究相当薄弱的情况下,作为北部方言区的侗人――《音画》的作者对自己家乡的人文风情的了解和对侗族传统音乐文化的长期积累,帮我们填补了北侗这片知识空白,同时也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相对完整、全面的侗民族音乐文化景观。
因此我们可以说,虽然该书只是作为黔省一地的区域成果,但其视角和内容上的整体性和系统性,令它不失为一部“系统”研究的学术著作;其内容的丰富、资料的翔实及描写的细致等,也让它在为数不多的同类著述中甚为突出。
■二、求“深解”,亦求“浅出”
《音画》是一本专业性和知识性都很强的著作,四十五万余字的文字读下去,却丝毫没有让人产生冗长、乏味的感觉。
这不能不说是该书写作的一大特色,也是它的成功之处。
细读《音画》,可知该书各章对所述事象不仅有着细致人微的描写,而且也对它们进行了较有深度的文化分析与解读,让读者在提高对该类事象认知水平的同时,也对侗民族的音乐文化传统以及较新研究成果或思想有所了解。
比如在对南部方言区“月堂歌”的述介中,作者通过对大量歌词和歌唱习俗的分析,揭示侗族在历史上长期存在的“姑表婚”习俗,侗族人谦虚的传统美德,以及侗族社会的劳动基础与社会分工方式(详见该书第二章)等,以此说明民间音乐与该民族历史与社会等文化背景的密切关系。
再如该书对南部方言区“踩堂歌”和“侗族大歌”的描写,不仅详细介绍和分析了该歌种的特点及活动过程,同时也借鉴民间传说和文献史料考证它们的历史和起源,从中做出自己的判断(分别见第五章和第八章)。
再或者像第一章对“玩山歌”的描述那样,作者在叙述个人所见所闻的过程的同时,也借助其他人的解释或个人的反思,将一些表象下隐含的深层文化涵义逐一展示给读者(见第一章)等等。
这些都体现了该书在侗族音乐文化认知和阐释方面所具有的高度和深度。
与以往绝大多数学术著述大不相同的是,《音画》除了在学术上的追求以外,也非常重视“学术成果大众化”和使它“真正服务于社会”[1]10。
作者首先将该书定位为着眼于大众的“普及”性读物,并在写作风格、体式和表述等方面进行了大胆的尝试与探索。
如对每种音乐事象或习俗的描写,《音画》各章并不像我们常见的一些概论性专著那样进行平直的概括或叙述,而是从“题引”开始就使用一个个鲜活的实例和作者的切身感受,一步步引领读者接近书中叙述的“事实”;行文上,作者也尝试摆脱早已驾轻就熟的学术著作写作套路和风格,避免使用刻板、晦涩和专业感较强的语辞及表述方式,以讲故事或者对话的形式拉近与读者的距离,并在表达上做到深入浅出、生动有趣,以吸引读者的视线,让他们自读书之始便对《音画》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这是一种创新,更是一种功力,只有同时精于学术和文字的学者才能够实现。
联想当前多数学术成果的“境遇”,要么只被少数所谓的专业人士翻阅,要么被作为典藏束之高阁、无人问津,《音画》将深刻的学术思想寓于通俗、有趣的表达中的做法,或许可给我们这些以研究为己任的学人一些启示:
学术成果不仅仅只有服务某小群体一条出路,它也可面向一般大众,面向更多乐意接近它的人。
■三、“歌乐”新说与新发现、新见解
学界对侗族音乐的研究已有近六十年之久,留给我们大量富有真知灼见的优秀成果,《音画》算是其中之一。
虽然它被作者自谦为集前人之大成的著作,但客观上讲,该书在理论和实践上的诸多新创见、新发现,值得学界给予高度重视。
在《音画》的第四章我们注意到,作者向我们介绍了一个有别于以往民间音乐各种分类法新的乐类――“歌乐”。
根据书中的解释,这个乐类之所以新,主要是因为它既不是人们所熟悉的歌唱加伴奏的音乐形式,也不是纯粹的器乐曲,而是一种器乐与歌声同体,歌、乐互动,歌、乐相融的多声音乐艺术形式[1]163-164。
这在侗族的民间音乐中主要是指那些以往常被归并为民歌或器乐一类的、由牛腿琴或牛腿琴与琵琶弹唱的形式,也就是被称为“牛腿琴歌”或“琵琶歌”的音乐品种。
它们的织体是多声部的,多声手法也是侗族大歌所惯用的支声形式,各声部形成“乐”与“歌”同体且互动的不可分关系。
说起来,我们对“歌乐”指向的这些音乐品种并不陌生,但是作为民间音乐分类中的一个乐类,这却是一种新的提法和新的概念。
对于这个概念,张中笑先生早在编辑《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
贵州卷》之时就与众多编委商讨并提出了大体构想,后来又专门在期刊上撰文进行了论证与解释,引起许多学者的关注[2]。
有学者如此评价说,如果这个崭新的分类可以确立的话,那么它将会对民族音乐学的分类等研究产生许多影响①。
就此可见,“歌乐”的学术意义和价值自不待言。
如前文所说,侗族音乐的研究已有多年的历史,学者们的足迹和视线也几乎遍涉所有领域,让我们在今天很难再有“补白性”的发现和突破。
但是《音画》的作者却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就是该书第六章向读者展示的他在从江县独洞乡的新发现――该地长期存在的侗族器乐合奏乐及俗称的乐班。
根据作者的介绍,这是一个由多种乐器构成的乐班,有两种器乐合奏形式:
一种是由侗笛、侗琵琶、牛腿琴等传统侗族乐器和岜芦笙、碰铃、土扬琴(当地称“钢琴”)等乐器构成,多用于红喜事(当地称60岁以上老人去世);一种只由唢呐、横笛和若干打击乐器构成,用于一般的丧事活动。
据调查,这种乐班在当地已有百余年的历史,所奏乐曲与汉族乐曲有同有异,并在传习、演奏、定调等方面皆形成自己的传统,其乐队组合、乐曲风格、音阶调式及使用的多声手法等也有着非常鲜明的民族特色[1]222-244。
在侗族被普遍视为善歌但无乐的情况下,这种颇具民族特色和本地传统的器乐组合形式的发现与发掘,无疑是学术界的一件喜事,它不仅可以打破侗族无乐的偏见,更向世人展示了一个歌、乐并茂的音乐的民族。
除此之外,《音画》在对一些问题的认识上也非常富有见地。
以对侗族大歌特征的归纳为例。
作者认为,以往各界对侗族大歌归纳为“无伴奏、无指挥、多声部”的几个特征并非是侗族民间合唱的独特现象,而是众多民间合唱的普遍特征,所以不能准确概括这一歌种的独特之处。
经过深入思考和事实论证之后,作者在文献永远记载和先学萧家驹先生观点的基础上②【3】,从侗族大歌的声部组合形式和演唱特点,以及和谐、优美的实际音响效果等方面出发,将侗族大歌的特征最终概括为八个字,即“众低独高、优美和谐”【1】387。
这一见解目前得到许多学者的认同。
《音画》在取得诸多成功的同时,也有略感遗憾之处。
因为要同时顾及广大读者的兴趣和知识结构等,作者对北部方言区音乐事象的叙述和描写多是从“现时”的角度入手,缺少对该事象的纵向的历史梳理,或者横向的多民族文化比较的视角,所以在揭示北部方言区音乐文化“多元性”及其成因上略有欠缺,而这却是北部方言区音乐文化传统不同于南部方言区的主要特色。
但是作为一本意在集侗族音乐文化之精粹并力求让音乐圈内外广大读者都喜爱的读物,《音画》已实现了它在“学术性、趣味性和可读性”上的追求。
完稿之际,我以一名普通读者和得到诸多关照与帮助的后学之辈的身份,衷心祝贺《音画》的出版,并向为侗族音乐研究做出贡献的《音画》的作者张中笑先生,以及所有贵州籍的学者,先辈们,致以深深的敬意和由衷的感谢!
注释:
1袁静芳教授对歌乐分类的评价。
见张中笑《歌乐――民族音乐分类的新成员》一文。
2萧家驹先生曾在《侗族大歌》“前言”一书中做过相关论述。
参考文献:
[1]张中笑。
侗乡音画[M].贵阳:
贵州人民出版社,2010.
[2]张中笑,。
歌乐----民族音乐学分类中的新成员[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6,
(2)。
[3]萧家驹。
侗族大歌“序言”[A].张中笑,杨方刚。
侗族大歌研究五十周年[C].贵阳:
贵州民族出版社,2003.53--102
(转自《中国音乐》2010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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